魏令光正走着神,低头想着什么,皇帝不免又唤了一声,魏令光这才惊醒,忙拱手回是,退身速速出了帝王大帐。
片刻,随行的大臣将军齐聚。
皇帝缓缓坐下,问:“可查清楚今日这群虎围攻一事,是因何而起?”
某一内阁大臣上前一步回说:“回禀圣上,此事经初步查清,今日围攻圣上的猛虎并非野生虎群,而是围场圈养的东北虎,是每年给朝廷进宫虎皮的圈养虎群。”
“那圈养的老虎又怎么会一群群出现在围场里?”
“回禀圣上,经过检查,在老虎的尸体上查出,这群老虎都曾被下药。”
“什么?”
皇帝惊诧:“真有此事?”
“皇上,证据在此,臣不敢胡说!”
皇帝眉目皆怒,“可恨,究竟是谁做出如此胆大包天的事来!”
众人大多垂首迟疑不语。
皇帝道:“这围场是由谁掌管?”
此话一出,人群里有一人匆匆几步跪了上来,正是当朝御史,公孙伯仲。
公孙伯仲先是跪拜行礼,然后才道:“回禀圣上,这围场乃属老臣所辖管。可老臣以项上人头起誓,老臣实在不知这虎群被下药一事,但围场里发生如此大事,老臣难辞其咎,望陛下降罪!”
话落,另有一人上前一步,正是当今皇后及沈碧君的爹爹,宁河王,沈陆明。
沈陆明说道:“皇上,今日虎群围攻圣驾,显然是早有预谋,此等叛逆大事发生在皋兰围场,掌管这片围场的御史大人却推说毫不知情,未免有推卸责任之嫌,御史大人既掌管这围场,发生这样大的事,又怎会半点不知情,弑君之罪,其罪当诛!”
“皇上!”
此时又有一人上前说话,是相国萧文道。
萧文道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皇帝,说:“御史大人乃三朝老臣,一片丹心为国,又怎会做出公然犯上这等诛灭九族的事来,想必是疏于防范,漏于监管,才导致他人有机可乘,给虎群下药,乘吾皇御驾狩猎之时,对陛下不利!御史大人虽有过错,但情有可谅,望圣上思量再三而行!”一席话毕,目光与皇帝身旁的魏令光相识一道。
而跪在地上的公孙伯仲则暗暗咬了咬牙。
一时间,大帐内,一群人顺着相国的话纷纷站立在中和的立场。
而另一群人则顺着宁河王的话纷纷谴责公孙伯仲。
拥护公孙伯仲的将臣们则纷纷力求开脱。
皇帝头疼的揉着额角,不堪其累,“好了,众爱卿都不必再说,先将公孙御史看押送京,再押解到大理寺卿严查此事!”
一旁的柴荣上前说道:“皇上、公孙大人乃三朝重臣,向来克忠职守,直言进谏,万不会做出弑君犯上的事来,还望皇上明查!”
皇帝摆摆手,“不必再说了,朕把他交给大理寺卿,就是要严查此事。”
“好了,朕累了,目前要紧的是要找到南宫先生还有北苍国公主。”
“都先下去吧,寻人之事,所有人不得懈怠!”
众人领命退下,柴荣见公孙御史被押走,暗中叹了一口气,摇摇头。
萧文道与魏令光相视一眼,彼此眼中皆浮现出一抹笑意。
围场,陷阱之中。
幽幽的寒气从四面八方透了进来,这停雪后,夜晚刮起一阵凉风,最是冻人的时节。
雪衣四肢开始冰凉,唇也发抖,浑身打着冷颤。
她一直抱着自己靠在土墙上,幽暗的对面,上官凤澜一直沉默的靠在那没动,仿佛就是一座黑色的冰雕,有时候她甚至觉得他连呼吸也无。
四周围是静静的,只有冷风嗖嗖的在头顶刮着。
忽然想起上官重莲送她的绣花荷包,她从腰间里掏了出来,打开,芝麻南糖的香甜喂散发出来,她微蹙了眉头,忽然想起似乎从昨晚就不见了上官重莲的影子,难道是先一步回帝京了?
看看对面的人,她沉吟一会,再也坐不住,担忧的靠近他。
才一挪动,忽然听见一声低沉的闷哼,借着银蓝的夜色,只瞧得见上官凤澜躬起身子,似乎在忍受着什么,不时的从鼻息里传来隐忍的喘息。
脑子里有光一闪而过,莫不是……
雪衣忙挪到他跟前,只见他俯着身子,身形都在抖动,隐忍的喊声听起来极是狰狞且痛楚,她手停在半空里,不知该怎么做才好,一时无从下手。
“先生、先生?”
试着唤了两声,没有回应。
雪衣只好去扶起他蜷缩在一起的身子,想要查看他的病情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一边又紧紧的说:“是旧疾复发了吗?有没有药、你身上有没有备用的药呢!”
“滚开!”
上官凤澜袖手一拂,将雪衣重重推开,痛苦的喘息声越来越沉重,他抖着手去腰上拿备用的药瓶,取出了瓶子,手一抖,瓶子却从他手里滚了出去,滚到了阴暗的角落。
“你别动,我帮你找!”
雪衣说着就趴到地面,伸出双手在地面细细的摸索,终于在一些草屑末底下找着了那小小的瓷瓶,忙又赶紧把药打开,闻了一下,摇了一下,是颗粒的药丸,她赶紧问他:“吃几颗?”
她手上有五颗药丸。
上官凤澜抖着手抓了两颗药往口里送,雪衣一直紧紧的看着他,看他吞下药,看他尝试着运气,却从嘴里反吐出一口血来。
雪衣尖叫了一声,不顾地上前扶住了他,“这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这不是治病的药吗,怎么会……”
上官凤澜一把握住她手臂,力道生生握痛了雪衣,上官凤澜嘶哑的道出一句话来:“因为还缺少一味药引……”
“药引、什么药引?怎么办,现在上哪去给你找药引……”
上官凤澜陡然握了雪衣的手腕,沙哑沉痛的声音在这幽暗的夜色里诡谲吓人:“不用去找,这里就有……”
“这里有,在哪!”一点欣喜爬上雪衣的眼眸。
“就在这!”
手腕上的痛苦远远不及内心的震撼,“你说的药引……是人血?”
“是人血,但只能是女人的血……”
上官凤澜还在吸食,雪衣分明从他眼底捕捉到一抹痛恨又痛苦的神情。血液的突然流失,给她带来难受的晕眩感,她无法再从他眼眸里捕捉到什么,只是那血色可怖的场景却将永远留在她脑海……
上官凤澜终于松了口,在雪衣意识即将丧失的那一刻。
雪衣软软跌趴在地上,不是虚弱,那是一种心灵上的虚脱,这种强烈震撼带给她的恐惧。
上官凤澜阴沉而沙哑的笑了起来:“你怕了?你所看到的不过是冰山一角,这就是我,我就是这样一个不人不鬼的怪物!所以你最好离我远点,否则我控制不住,真的会杀了你!”
如果这是痛,那么雪衣想,她之前所受到的欺辱痛苦难过通通都不算什么,这一刻她才真切的感觉到痛是种怎样的滋味,为什么会忍不住的心酸,忍不住的想要流泪,她是怕他,是有恐惧,可是那不是鄙夷,不是唾弃,她是真的为他痛了!
忍不住的就想去靠近他,接近他,甚至是拥抱着他!
天知道她的想法还在脑子里转,她的身体已经爬了上来,从他侧身将他抱着,哭着说道:“我是很害怕,我是恐惧了,可那只是因为我受到了太大的震撼,你明明是个人,为什么要这么唾弃自己……”
上官凤澜用力将她推倒,激动得有些阴狂,“不要过来、滚开……”“我不需要同情、更不需要怜悯,你这虚伪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