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三人皆笑了起来。
雪衣拉着流莺的手就往外走,边走边说:“阿碧,你好好保护明香就成了,我只去去就回。”
阿碧说着追了出来,“公主,还是让阿碧跟着吧。”
雪衣道:“不用了,有流莺在,你先忙你的。”
流莺路上多有迟疑,之前是谁都不能进园子,自然就无法进入幽梦斋,如今王妃虽住在这香雪园里,但去幽梦斋……
雪衣边走边问流莺幽梦斋的方向,流莺心不在焉的回答着,两人正走着,忽见一丫鬟迎了上来,瞧着是老太妃的一位贴身丫鬟,上来只说是老太妃找流莺有事,流莺匆匆被那丫鬟拉了走,雪衣说:“老太妃必然是有急事差人来拉你,你且先去,幽梦斋的方向我知道了,我自己去就行了。”
说完,流莺已是被来人拉出了老远。
雪衣信步沿着流莺指的方向缓缓来到幽梦斋。
四周围寂静无声,幽冷的院子笼罩在清晨的薄雾里,推开吱呀而响的门,她走进了幽梦斋,幽梦斋比她想象中要干净许多,虽然无人住了,似乎隔了一段时间有人会来此打扫。
走进院子,只见遍地栽种的君子兰开得正娇妍,你黄的花瓣儿粉中透着红,煞是美丽动人,虽是冬末时节,却有些小蝶儿翩翩于花丛中嬉戏飞动。
闻了一会花香,她走进屋子里边,屋子有些暗沉,她一直转进了好几间厢房才适应了里面的光线,四周围一扫,现在所置身的屋子像是间卧房,卧房很大,布置很干净,屋子里还有桌案书架,东西虽都还在,只是却有人去楼空的寂寥感。
视线落在书架上,那一眼,她浑身一僵,呆在原地。
只见书架上,一道空格里,在一堆古董瓷瓶之间独独摆着一张面具。
木制的面具,绘着精致的五彩图纹,乍一眼瞧来有些可怖,但下一眼却又被它散发出来的一股神秘力量给吸引……
这面具跟除夕那晚庆隆面具舞中的面具很相似,但是又明显的精致许多,比一般的面具多了分独特的味道。
缓缓走到架子前,将那面具小心翼翼的拿起。
视线久久无法离开,越深深的看着它,越觉得那双眼睛里像是真的有人在看着她……
看着她……
意识轰然崩塌,脑子瞬间空白一片,她身子一晃,扶在架子上,耳旁有声音遥远的飘来:
“小衣……”
是谁在唤她,黑暗中,从面具下凝望而来的眼睛是谁在看她……
长眸幽邃,目光灼热,带着掠夺的意味紧紧盯着她不放。
为什么一直在看她,紧追不弃,渐渐的那么哀痛,那般怒恨,那样的忧郁……
像是鹰鹫的一双眼,幽幽隐藏着碧色的光芒,震慑人心!
又是那一阵莫名而来的心痛。
泪水忍不住的翻涌,忍不住的跌落,一滴一滴坠在手中的面具上。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面具下的人是谁,黑暗中盯住她不放的人是谁!
为什么在看见这面具的时候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为何这面具如此让她心酸难耐。
就在雪衣恍惚之际,身后蓦然传出一道声音:“你在做什么!”
雪衣被这突然蹦出来的声音惊得一抖,只听‘啪’地一声,那面具摔落在地,裂开成三半。
屋子里陡然死一般沉寂,雪衣来不及吃惊那碎裂开的面具,而是蓦然回头对上那金面,隔着几步远的距离,背着窗外投影而来的清阳,面具下的那双眼睛。
似曾相识……
是这双眼睛么,刚刚恍惚中浮现的,是这双眼睛吗?
上官凤澜推着轮椅过来,冷眼睇着那摔裂的面具,“我在问你,你来这里做什么!”
一抬头,只见雪衣还定定的看着他。
“是谁让你进来这幽梦斋的!”
他提高音调将雪衣打回元神。
雪衣忙捡起地上裂开的面具,抱歉的说:“我只是想来看看景王生前的住所,没想到会……”
忽然话锋一转,雪衣忙说道:“我很抱歉弄坏了它,但是我会做,我一定做个一模一样的放回来。”
“不必了。”
上官凤澜冷然道,抬头锐利的盯着她:
“坏了便了是坏了,即使做得再像,也不是原来的它,又怎么能代替?”
雪衣有些微尴尬,又看了一眼手中摔裂的面具,问道:“这面具,有什么故事么,这是……八王爷的?”问的时候面对着轮椅,只觉得面具下的眼睛骤然冷却,像有寒冷的利箭射出来。
上官凤澜推着轮椅转过雪衣身旁,背向着她冷然道:“你好像对这面具很感兴趣?”
雪衣道:“我只是觉得它做工很精致,摆放在这很特别,所以才会拿来看看,谁知……”
上官凤澜背对着她道:“这不过就是张面具,没有什么特别的。”
一时间屋子里沉寂下来。
半晌,上官凤澜回头看着她,道:“你还不走?”
雪衣没想到他是在等她离开,可是她才进来这幽梦斋,还没看完这院子,所以她试着想要说些什么,只是上官凤澜先声夺人:“出去!”
雪衣张开的嘴重新合上,深深看了一眼轮椅上的背影,抬脚准备离开,此时上官凤澜又开了口,说:“以后晚上没事,别再踏进我的西暖阁,还有,这幽梦斋也不准再来。”
雪衣的腿僵住,诧然回头对上轮椅上的背影。
他……他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昨晚她去西暖阁,他知道?就算发现她落下的灯笼,也不一定就知道是她,可他刚才的话语明显是在暗示着什么!
想到被发现,雪衣忽然一下尴尬得无所适从。
咬了咬唇,她低声道:“抱歉……我没想到你会……我本来只是想看看你的病情如何了。”
“所以昨晚门外的人,真的就是你了?”上官凤澜转身面对雪衣。
“我……”雪衣使力咬着唇,想起昨晚的场景,一时间又是羞诧又是紧张,被他那双眼睛望得无法镇静。
“既然来了,为何又匆匆走了?”上官凤澜静静幽深的盯住她。
雪衣有些狐疑的看着他,迟疑的咬唇说:“我没想到你……你在……”不待说完,脸色已是绯红。
“我在什么?”
“说下去,说你昨晚看到了什么,还是听见了什么?让你那样落荒而逃?”上官凤澜的视线一闪不闪,似两盏灯火丝丝缕缕缠绕着她。
雪衣没想到昨晚的事不仅被他发现,还被他一眼看穿她是落荒而逃。
一种被识破的羞诧感涌了上来,她脸色一阵红一阵白,牙齿咬得唇生疼,“我知道我不该偷听,我很抱歉,我只是见厢房里灯火暗着,一时担心才走进屋子,我不是故意的。你放心、我再不会闯进西暖阁!”
说完眼中已是有些泪光,连连后退,一种极度难堪的心情兜头盖脸的笼罩而来,转身就要夺门而出,谁知紧张和羞诧之间没能注意脚下,惊呼一声被一张椅子绊倒,手里捧的那几块面具也滚了出去。
轮椅声从头顶传过来,她抬起头,眼前有只手,定定的放在她眼前。
她看着那只摊开的手掌,手掌很宽大,修长,骨节分明,掌心有几个厚茧,像是常年握剑所成。仿佛那只手带着无穷的魔力,她竟然把自己的手放了上去,然后被他握住,他的手心,却是冰凉一片。
而她的双手,本能的抵靠在他胸前。
“你哭了?你很紧张?是紧张得哭,还是害怕得紧张?你在紧张什么?又是在害怕什么,嗯?”他的话很轻,但沙哑依旧,更觉得邪魅若斯,让人无力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