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了这番话心中已是了然,笑了笑,含有深意的目光看向上官弘宇,道:
“朕想,这道口谕得让太子来答应,若太子无异议,朕便免你的罪。”
上官弘宇一直静静看着雪衣,浅淡接了皇帝的话,说:“儿臣无任何异议。”
“甚好、甚好!”
皇帝捋了一把短长的胡须,露出一个笑容。笑罢让一旁的小太监拿出一道令牌递给雪衣。
“拿着这道令牌,你随时可以进宫来。”
雪衣看一眼那贵重的金牌,忙接下来谢恩:“谢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帝又与上官弘宇说了几句话,转身离去时扫了一眼太子殿所有人,道:
“以后你们所有人都得好好辅佐景王妃为太子治病,这太子殿所有的事情都严禁向外宣说,若泄了半句,朕定是不饶的,好好服侍太子,太子病情好转,你们所有人,朕都会记一功。”
兰熙领着众人纷纷跪安,“奴婢谨记皇上教诲,定当尽心服侍太子殿下,请皇上安心。”
皇帝点头笑了笑,这才款步离去。
皇帝一走,雪衣开始吩咐兰熙,“要记的会很多,可有笔墨纸砚,我想我得写下来。”
兰熙忙点头回道:“有的,请王妃稍等。”
说完命内殿小宫女速速取了笔墨纸砚来。
雪衣走到桌案前,持笔挥袖细细将要领一一写下,边写还在边想,颇为认真。
上官弘宇靠在榻上直直的看过来,烛光下,雪衣时而蹙眉,时而咬唇,时而细想,时而欣喜的模样,他一分也不愿错过,只觉着她站在那,他的心才安定。
她说半年……
只有半年么,似乎,太短了些……
“好了。”
雪衣细细看一遍所写的东西,点点头。
若非跟着母妃见识过这气喘的病症,她也不会了解得这么多,只是她那时还小记不全,希望自己所写的这些能对太子有益。
上官珠珠凑上来,“婶婶,这些就能让太子哥哥好起来,以后都不再生病了么?”
雪衣露出一道笑容:“我一定会尽力,让他不再生病。”
上官珠珠满眼欣喜。
兰熙迎上来,“王妃有何吩咐,尽管告诉奴婢,奴婢定会好好记着。”
雪衣缓缓与她说来,“这里有两张单子,一张是今后每日要熬的药汤,一张是今后要遵从的食谱,一应用法我都细细的写在上头,你看了之后这就去准备。”
“还有,另外,我还需要一个药箱。”
“奴婢这就差人去太医院拿来。”
“再有。”雪衣扫视一眼这内殿,道:
“将封闭的窗户每隔一个时辰敞开一炷香的时间透透气,再端几盆水来分别搁在寝殿四个角落,将那熏香的炉子撤了吧,”
雪衣吩咐完,小宫女们纷纷照做起来,兰熙亦先下去着手准备那单子上的事项,流莺跟着下去帮忙。
雪衣走回榻前,上官弘宇看着她,见她面色迟疑,他开口说道:“你就没有话吩咐于我?”
谁知雪衣回道:“有。”
雪衣面上露出一抹尴尬,半晌,才说:“其实,我虽然懂得不少,但是我从没有真的给人……针灸过。”
上官弘宇浅淡笑看着她,“你在担心,但是你却应下来,你没有告诉父皇,是因为你决意要为我施针,对么?”
雪衣点点头:“是的,我担心皇上知道会反驳,可若要治好你的病,针灸必不可少,所以我……”
所以她没有告诉皇上,因为她一定要为他施针,哪怕自己没有把握,哪怕自己很紧张。
她以为上官弘宇至少会有片点的迟疑,没想到他却毫不迟疑的对她说:“我相信你。”
雪衣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舞,心中顿时舒心了许多。
酉时。
这一天,雪衣只来得及准备药方以及食补的细节,至于针灸和推拿,需得从明日开始。
酉时一到,有宫里的小太监领了雪衣出宫,乘一辆马车匆匆往景王府赶。
从皇宫到景王府需半个时辰。
上官珠珠尚且还留在了白云观,随行的只有流莺。
时值冬末,天色早早便暗了下来。
朦朦帝京街头,一抹又一抹灯火渐渐燃起,正月元春里头,街道上百姓人多且杂。
只听马车外头行声鼎沸,四处焰火冲天,正月帝京街道上时有舞狮杂耍的人出现,百姓一簇一簇围涌在街头,这帝京,即使夜晚也繁闹似锦。
马车缓慢行走,忽然一阵巨大的颠簸,车帘外马儿长啸嘶鸣。
骚动声越响越大。
雪衣与流莺互望了一眼,流莺撩起软帘,雪衣也一并跟着下了马车,你弄清楚外边发生了什么事。
才一下车便有一群的百姓围挤了上来,将她跟流莺并那小太监挤得分散出老远。
而马车前有妇人正在怒骂着什么,还有小孩的哭声,似乎是小孩被马车惊到,妇人正在讨说法,流莺一时被人夹在人群里,雪衣则被推挤到一边……
百姓如潮水般拥挤而来,雪衣呼唤着流莺,流莺早已被人潮淹没。
环顾四周,雪衣心中陡然一凛,惊觉到突然而来的状况下似乎掩藏着未知的危险,只是为时已晚,当她察觉之时,眼前早已是一片漆黑,一阵风过的时间,她便消失在茫茫人流之中。
百花街,南柯一梦。
昏沉沉醒来,朦胧的视线里印着一道紫色的身影,雪衣揉了揉胀痛的额头,扫视四周的同时开口问道:
只见站在眼前的那身影逐渐清晰,是一蒙着面纱的年轻女子。
雪衣正欲从床榻坐起,这才惊觉自己手脚皆被麻绳困绑无法动弹,雪衣惊疑之下又问道: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捉我?”
紫魅淡淡瞥了雪衣一眼,但眼神却是锐利而深邃的。
面纱下,艳丽的红唇勾着一点妩媚的笑意。
她抱着猫儿,俯下身子打量雪衣那张脸,左右瞧了瞧,淡淡说道:
“比我想象中还要丑了几倍,他莫不是疯了,竟对你这丑丫头如此上心。”
雪衣狐疑的盯着眼前这女人,内心揣测。
她口中所说的‘他’,会是谁?
在雪衣揣测之际,紫魅兀自说着:
“想我认识他这么多年,从未见他沾染过任何一个女子,我只当他眼界高,也以为没有哪个女子尚且能配得上他,却谁知他有这等嗜好,不爱美的,只对丑的感兴趣,早知如此,就算毁了我这张脸,也要让他成为我的男人。”
雪衣只是警惕的盯着紫魅,挣扎了几下,“你到底是谁!”
“你不用担心,横竖我不会要你的命,至于其他嘛……”
话一顿,浅幽的笑声透着未知的危险。
“只要你乖乖回答我几个问题,我想我会让你离开这儿。”
在紫魅说话的同时,雪衣已然惊觉自己正身处何地,是上次上官重莲带她来喝酒的南柯一梦。
“你想知道什么?”
雪衣停下挣扎。
紫魅见雪衣恢复了镇静,眸光略眯了眯,浅笑道:
“还算有点胆识。”
说完问雪衣:
“除夕那晚,太子是为救你所以差点丧命?”
紫魅说出太子,雪衣更为震惊,内心腹诽道:
刚才这女子口中所说的他,莫非是上官弘宇?
想到这,雪衣又想起那晚在南柯一梦的情形,当她迷糊中闯进一间包厢,听闻那箫声,那包厢里的白色身影,还有那紫色身影……
那么那天在包厢里的人,是太子跟这带着面纱的女子。
这女子是谁,为何会认识太子,跟太子又是何关系?
雪衣收回思绪,不答反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