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件事情,全体换装。以便装进入沧州城。
进入城中,并不急于寻找徐凯,而是以朱棣的名义带人四处给那些阵亡士兵的孤儿寡母们送去银两。
战乱失去家中男丁已经是悲惨的事情了,即使再怎么痛恨朱棣,看到数目不少的银两作为日后开销所用,也就不再那么狠,毕竟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否则家中老人,幼儿又该如何存活下去。不出半日。守城阵亡士兵的遗孤们收到不少银两,在慕容熙童的要求下,他们一同来到沧州城南最大的宅子之外,徐凯正率残部在此做最后一搏,宅子很大,易受难攻,朱棣带人将几个出口统统围住,打算一把火烧死这些人。
慕容熙童制止了朱棣,她指着身后这些孤儿寡母,对朱棣道:“王爷,让我来!”
慕容熙童让这些人围坐在宅子之外,大声呼喊里面的亲属,劝他们放下武器出来,出来之后也就不要再当兵了,领一笔钱,找个地方耕田织布,好好过日子去。
外面人哀声震天,哭的倒是真真切切。里面开始有了异常的响动。
朱棣冷眼的看着这一切,后面依旧是拿着火把随时准备放一把火的士兵。天色渐渐暗下来。人心在天色未暝将暝时,最易升起疲惫,脆弱,孤独等等各种消极情绪。此时却是攻心的最好时刻。
朱棣拉过慕容熙童,“本王耐心不够,等到天黑,变数太多,我可不想多生其他是非出来。”
慕容熙童道:“王爷再给我一个时辰,如果他们还是不愿意投降,那么随便王爷怎么处置。”
朱棣冷冷道:“你凭什么认为他们会真心投降,如果他们以此为计,那我不是白做好人?”
“王爷自幼随太祖四处征战,刀口舔血的日子过多了,自然不会理会这种小儿女情长,可是王爷你也别忘了,你当时是如何走到这步的?如果不是情势所迫,王爷会举着‘靖难’的旗帜大肆举兵吗?”
朱棣不语。
“太祖打下江山几十年,刚从战乱中获得生息,刚刚过上衣食丰足的日子,谁愿意再经历战火,王爷得知沧州城防未竣,因此选择这里作为突破口,王爷可曾从另一方面想过,沧州百姓压根就不想卷入战火,也觉得他们这里不会受到战火的侵扰,当然王爷想攻下沧州是为了打破南军攻防的犄角之势,寻常士兵是不会去想这些的。谁愿意战死沙场,而一将成名万骨枯,背后的哭泣声,你可曾听到过?”
朱棣依旧不语。
宅邸内动静更大了,似乎在起一些内部的争执。而在外面哭泣的那些老弱妇孺们似乎从中嗅到了一线希望,更加大声呼喊着自己亲人的名字。此时,宅邸内外居然有了人间炼狱的感觉。
“自古杀降不祥,如果他们真的投降了,王爷会不会背信弃义,一杀以绝后患呢?”慕容熙童问道。
朱棣的脸色更加阴沉,他在战场上的骁勇善战和他的冷酷残暴一样齐名。这恐怕也是里面异动的很大一部分原因吧。
朱棣看着慕容熙童,狠狠的捏着她的下巴道:“为什么是你?如果本王不知道你是谁,那有多么好!如果你只是一个寻常的,以讨好我为终身志向的普通妃子,那有多么好,可惜你不是,所以本王也没有办法像对一般女人一样对你。”
朱棣把慕容熙童往前一推,道:“你进去和他们谈判,若一个时辰之后不能成,本王连同你一起,烧死在里面,你敢吗?”
“为何不敢?”慕容熙童眼光灼灼,“既然王爷觉得我不是一般女子,那么熙童就做出让王爷心服口服的事情!而且熙童只需要一个人进去,不需要带其他将士!”
朱棣命人搬来一把椅子,就在门口坐下,“行,我就看你如何处理!”
熙童嘴角一扬,“我也不相信王爷舍得将我烧死在里面!”
“试试看你就知道了!”
慕容熙童没有接话,径直走到宅邸门口,大声擂门:“开门,开门,我是来谈判的!开门……”
门后又是一阵骚乱,半天没有动静!
熙童喊道:“就我一个人,一个女人你们有什么好怕的?”
不一会儿,门开了一条缝,熙童闪身进去。
刚进去,还没有来得及回身,她的脖子就被架上了几把冰凉的刀。门在她身后被重重的关上。眼前,是杀红了眼的徐凯——
“朱棣手下没有人了么?居然让个女人出来谈事情,传出去还不被人笑死!”
“徐将军同意让女人来谈事情,彼此彼此,小女子慕容熙童!”
“慕容姑娘好胆量!”徐凯伸手一指,示意熙童脱去遮面的纱帽,“脱掉!起码让本将军看看如此胆量的姑娘究竟是何种模样!”
熙童依言脱去遮羞的纱帽,脸上依旧还有黑斑。徐凯端详着这张脸,道:“慕容,这姓氏不是中原姓氏,慕容姑娘高鼻深目,想必慕容姑娘必为异族之人。”
慕容熙童垂眼,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谁,这个问题无法回答,至于容貌?她并没有过多的研究自己究竟是什么地方的人。
“将军究竟是想知道我是谁,还是想和我一起烧死在这里?”
徐凯这才正色道:“我怎么知道这其中是否有诈?”
慕容伸手指向围墙外,“你看那里火光冲天,王爷随时都会一把火烧了这里!”
慕容环看四周,周围的将士多数都为伤兵,若不是宅邸高墙深院,易守难攻,恐怕不用等她过来,早已经被朱棣给赶尽杀绝。
“战场上,兵不厌诈,慕容姑娘不会不知道吧?”
“慕容自然知道,可是将军,如果现在你手下的士兵根本无心于战,那结果又如何?看看你手下这些将士,高墙之外,有多少是她们的亲属,她们一墙之隔,哭喊着要他们走出去团聚,一墙之隔,可以生,可以死,这么近的距离,将军以为再这样下去你能够控制现在的局势?”
徐凯依旧不为所动,“背上投降和不忠的骂名,你觉得走出这里,我又能如何?”
“那你宁愿就死在这里,为了所谓的虚名?那么他们呢?如果他们不愿,也要为了你的虚名而付出自己的生命?而眼睁睁的看着高墙之外的妻子成为寡妇?孩子丧失父亲?你又该让他们如何过活?”
徐凯使了一个眼色,上来几个士兵,将熙童捆了个结实,“有你做垫背一起下地狱,一点都不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