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海”已有一段不浅的日子了,笔头几乎被铜绿锈住了,本想等赚够了买墨水的钱再开笔,可是时常身不由己。这不,笑圆笑吟吟地叫了一声“巴老师”,我就带着她的一叠书稿踏上商旅之途了。
秋已渐深,北去的列车,窗外行走的风景,已显得红肥绿瘦,我拿起书稿,藉以排遣旅途的寂寞。我提醒自己:不要重燃需要冷却的文心。
但读了几篇之后,我发现已失去自制。
车轮铿锵,金属奏鸣——我置身一个摇晃的世界。
多情彩笔,抒写人生——我潜入一个情感的天地。
旅程被裁成了两截:一截留给书稿,一截留给遐想。我的心被笑圆犀利的笔尖戳了一个小洞,情思喷涌如泉。
如果此时笑圆在身旁,我想我会对她说:“呵,笑圆,我们拥有一样的天空,一样的心情!”
轻合书稿,我发出的第一声感叹和笑圆是一样的:“我已不再年轻。”
我想,女人的年龄过了三十,男人上了四十,就已不再年轻。这是人生步人夏秋之交的季节。从夏天的秾丽、热烈转向秋天的丰硕、萧疏,有一份成熟,一份潇洒,但也有几许沧桑,几许无奈。对事业、家庭、友谊,对昨天、今天和明天,对整个生活都会作出重新思考,咀嚼人生的苦涩,品味人生的甜美。笑圆写尽了“不再年轻”的情怀。作为母亲,作为妻子,作为一个特区的女性,笑圆细腻委婉的笔触,道尽了心中的感受,真挚动人。
不再年轻,又不算老,这是怎样一个尴尬年龄啊!依稀还留着初恋温馨的梦痕,分明却感到生活重负的真实,一根白发,一个守候丈夫归来孤寂的夜,一份孩子的成绩单……都在内心深处激起层层涟漪甚至层层波纹。
我讶然于笑圆手中的那支笔,竟将我想说而又说不准的“不再年轻”
的心境一一道出。
是的,我正是处在这样的一个尴尬年龄阶段。首先发生在我身上尴尬的事是称呼出现了大兜乱,称我为“小巴”显然不适宜,“老巴”又不太确切,“中巴”、“大巴”又没这么个叫法。多数人选择了直呼其名,少数人为了以示礼貌便出现了无所适从的尴尬,无论如何“小巴”是叫不出口了,我自己也觉得现在如果有人叫我“小巴”那是相当滑稽的。前些时候,在北京与几位文友把盏小聚,席间因有几位青年在座,有人突然故意称我“小巴”,此语一出,我差点把含在口里的饭喷出来,他们却装作一本正经左一句“小巴”,右一句“小巴”,直叫得我面热耳赤,如坐针毡,我终于忍不住了,央求道:拜托,别再叫“小巴”了,干脆叫我“面的”吧。(“面的”北京特产,“面包的士”是也)惹来一阵哄堂大笑。
一样的尴尬,一样的心情,笑圆将此抒写得淋漓尽致。
让我从笑圆的书稿里摘几片染霜的枫叶交到你手上,或做成书签夹在你书里:
亲手埋葬了自己的初恋,人似乎也一下子走向成熟。在尔后流水般逝去的岁月里,我像一颗石子静静地躺在河岸边,只是静静地期待,期待着生命中爱的星辰冉冉升起。
生活如一条小溪蜿蜒在草原上,没有旋涡,没有浪花,却有两岸数不尽的繁花细草,一条清澈明净的轨迹。
冷冷的月,冷冷的风,冷冷的光。连暗暗飘过的一股幽香也是冷冷的。
好,不再做文抄公了,还是你自己扛起篦笊走进笑圆的天地去采撷吧。
散文的灵魂在于“真”,真诚、真心、真情,方能产生感人的力量。
笑圆用饱蘸真挚情感的笔墨抒写人生,她的文字如行云流水,灵动清畅,却有一种冲击力,令人为之动容。
可以说,笑圆这部散文、报告文学合集的处女作,是她心血的凝聚、真情的结晶!笑圆的散文是一片绿茵茵的草地,她用来自心灵真纯的泉水浇灌,让你在上面徜徉散步,思索咏叹,让你疲惫的心在上面栖息。
不过,读完书稿,总觉得在文学审美上似乎还缺点什么。笑圆的笔调柔曼细腻,幽婉清丽,还缺什么呢?呵,对了,缺一种悲壮美。我个人有一种偏好,我以为“悲壮美”是文学审美上的一个极致。想想看,到了“已不再年轻”的时候,在人生的崎岖道路上颠踬过,被风沙瓦砾打得遍体鳞伤,像狼一样躲在暗处舔舐自己流血的伤口,其情何悲,其景何壮!想到悲壮,我的脑海浮现这样的情景:你孤立危岸,背后是莽莽苍苍的草原,远处是永不消融的皑皑雪山,面前是浑圆的落日,如血的夕阳,此时,你不应引吭高歌,你不是放声大笑,你也不该号啕痛哭,你应该啜泣,没有发出声肯,只有任凭泪水在脸上静静地泗流,怕惊醒横亘在眼前的万古萧飒,千年的孤寂;将心中积蓄的爱与恨、苦与乐尽付西风残照,再孤身上路,策马前行。这就是悲壮啊,这就是阳刚之美,也是美的一种极致,不知笑圆以为然否?
末了,祝愿笑圆笔耕出一片丰收的田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