率军打仗的将领都明白,战争是瞬息万变、你死我活的竞斗,两军对垒如若没有十分把握,也要有八九分胜算才能一搏,否则对方反扑,敌强我弱,后果不堪设想。只有为数不多、智勇双全的将领,才能把握战机运筹,险中取胜。
吕正操深谙孙子兵法的核心是以智谋取胜,对其“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攻其无备,出其不意”的用兵战略,尤其是在恶劣环境怎样善用“权诈之兵”,更是得心应手,自出机杼。
对此,时任冀中军区参谋、后为炮兵司令的李健将军印象甚深。他不仅聆听过吕正操细致分析用兵要略,而且还在实战中成功运用过这些战略战术。
李健清楚地记得,那是日军发动“五一大扫荡”前的一个夜晚,他在作战室值班,吕正操来了解完情况后,与他聊起孙子兵法,问他“权诈之兵”的精髓。
李健回答说:“权诈之兵”的精髓,在于“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吕正操随即又问,为什么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如何去实现这个目的。李健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吕正操对他说:这个问题很重要。它包含着古代兵法和毛主席的军事思想,作为参谋,要懂得并联系实际运用。接着,他又进一步解释说,“权诈之兵”,多见于奇袭,实质是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不意,就是要在敌人意想不到的时间、地点,突然打击敌人;不备,就是要在敌人思想上、部署上、工事上,甚至战役战术手段上都无准备的情况下,突然进攻,比如,东晋的淝水之战。这不仅要善于利用敌人思想上的麻痹、指挥上的错误、决心上的犹豫失误等,更重要的是要善于制造敌人的错觉。
李健听得津津有味,一一记在心上。
吕正操还举例说:毛泽东在《论持久战》中说的“八公山上,草木皆兵”“声东击西”的方法,都是出其不意而制胜的范例。甚至主张,有时可以在“光天化日下”越过封锁线,这样反而会更安全些。不过,运用时要灵活机动,视具体情况而定。
吕正操运用军事辩证法的智慧,把握先发制人与后发制人的时机,指挥冀中部队以多种战术与敌人周旋较量,反“蚕食”,或对敌人猛然袭击,使之束手无策;或避敌锐气,蓄盈待竭,使之入我彀中。在游击战、运动战的原则下,衍生出地雷战、地道战、开门战、麻雀战、交通战……兵民合璧,打得出神入化,雁翎队的水上战,还有效地阻击了敌人的水上运输。当年雁翎队的“黑泥鳅”孙革说:那时候,在白洋淀端炮楼、打敌人包运船,水里来冰里去,还护送过吕司令过淀。
5 平原村落战斗典范
5月14日后,日军华北方面军集重兵,凭借优势的兵力,分多路,利用快速交通工具。连续在晋县、深泽、安平、肃宁、河间、深县、束鹿地区追歼第3纵队兼冀中军区向外突围的部队。或利用骑兵、自行车队,穿树林、趟麦田,搜剿隐蔽在野外的干部和群众。同时,留出机动部队,隐蔽在主要点线,待第3纵队兼冀中军区主力回到中心区后,实行“压倒战”。
冀中军民艰苦奋战,顽强斗争。有的部队一次次被敌人冲散,又一次一次地集合起来;几个被冲散的单位,立即组成一个新的战斗集体;上一级指挥员伤亡了,下一级就主动指挥。
在反“扫荡”斗争十分紧张的时候,中共中央北方局和华北军分会于5月20日指出:“冀中大规模‘扫荡’正在急剧发展,日益达到‘扫荡’的高潮”“必然是空前艰苦与严重的。”同时,“由于冀中区有5年来抗日平原游击战争的基础与经验,有广大群众斗争的发展,我们相信冀中区是有力量与有把握来粉碎敌人任何残酷的‘扫荡’。但这种空前艰苦与空前严重的情况下,就要求冀中全区的党政军民学加强密切的团结,以最大的顽强性与毅力坚持斗争到底。”
第3纵队兼冀中军区的警备旅兼第6军分区、第8军分区机关及主力各一部,先后于23日、24日,分别在深县南部和河(间)肃(宁)公路以南西道口地区,遭日伪军合围,展开浴血苦战。分散在中心区的党政军人员,带领群众和民兵游击小组,顽强地同日伪军周旋,隐蔽物资,收容失散人员,掩护战斗部队转移,坚持斗争。
为配合中心区的斗争,转至外线的第7军分区第17、第22团,在民兵的配合下,以班、排为单位,分散活动在深泽、无极、新乐、定县地区,或依托村落,或利用地道,或隐蔽在路旁,伏击、袭击、迎击、阻击日伪军。
6月初起,日军华北方面军一方面以1/2的兵力,控制平汉、津浦、德石铁路和沧石公路等冀中周围的主要交通干线,利用机动位置和稠密的点线,实行封锁、阻拦和围追堵截,反复奔袭我主力部队和领导机关;一方面,以1/2的兵力,加紧在抗日根据地中心区,捕捉我军留下的武装、地方干部、失散人员,破坏党政民组织,并利用“新民会”“宣抚班”等汉奸组织,欺骗群众,逐村逐户搜查,疯狂进行“清剿”。
当时,冀中我军处在高度分散的状态中。中共中央晋察冀分局和晋察冀军区于6月10日指出:今后冀中环境,已不可能有过去一样大块地区,而是在敌之严重封锁分割下,变成多数小块,今后我们在这些小块地区互相配合,互相联系,坚持平原的小块的游击战争,这是冀中今后游击战争的新特点。因此,必须用大力加强外翼工作与东部工作,作为我们的基点与今后恢复中心区的据点,并在中心地区与外翼环境日益严重地区,改变组织形式与斗争形式,使之适合于新的斗争环境。中共冀中区党委、冀中军区先后于6月4日、11日和21日,多次作出决定和发出指示:主力部队继续向外转移,基干团和地区队也可相机外转,自拟路线、自定时间;补充的新战士,要随走随收;留下的工作人员,要广泛运用革命的两面政策,坚持小型隐蔽的武装斗争。
遵照上述指示精神,各军分区机关率主力,分多路选择敌之兵力薄弱的地区,采用避实就虚、灵活穿插的作战方式,先后向外线转移,进行了宋庄和掌史村等战斗。
6月8日,左叶、梁达三率22团的几个连,转战到了深泽县北约8公里处的宋庄。途中先后遇到了第6军分区的1个连和民兵第15、第16大队,几路人合在一起,一共300余人。这时,他们突然发现周围日军各据点都增加了兵力,敌人有要出兵“扫荡”的迹象。于是,左叶等人立即查看地形,部署兵力,边组织村民转移,边迅速地投入紧张的工事构筑。他们把街口堵死,把院落打通,从村外到村内,由屋下到屋上,紧密地筑起3道工事。经过数小时的工作,一个村庄内外、房屋上下、家家连接、层层相通的有着火力联系的防御体系便形成了。
9日7点多钟,果然有一队日军大约200人向宋庄走来。左叶立即命令各部队进入阵地,准备战斗。当敌人距阵地只有30余米时,一声:“打!”顿时轻、重机枪齐响,只见烟尘起处,人仰马翻,日军当即倒了一片。当敌人明白遭到伏击后,立即转入反攻,可连冲了四五次,却毫无战果。
这时,敌人不再冲锋了,而是从四面把宋庄包围了起来,静待援兵。
时间不长,附近的敌人渐渐地聚拢来,到10时左右,深泽、无极、定县、饶阳、旧城、安平等各大据点增援来的敌人,兵力总数已达1700余名。敌人对宋庄包围得更紧了。
约11时,由深泽、无极方向来增援的敌人,开始了猛烈地进攻,其余方向的敌人闻听枪声,也发起了攻势。22团的战士们立即利用阵地优势大举还击,几名特等射手此时大展身手。李清斋用跪射的姿势瞄准由北往南运动着的敌人,一连打倒了7个;庾治国举枪射击,接连将村西庙台上敌人的1个机枪射手和1个弹药手打倒了……一些战士在高层枪眼里故意晃动手巾,以吸引敌人向其射击;而特等射手们则利用低层枪眼瞄准,静中射动,枪枪命中。成班成排的敌人快冲到墙根时,战士们就从工事里跳出来,把一排排手榴弹投向敌群。敌人的多次冲锋就这样被打垮了。
但敌人的进攻也越来越猛了。前沿工事,经敌人炮火七八个小时的轰击,大部已残破或倒塌,更使人心焦的是,战士们的弹药越来越少了,但敌人却越来越多。左叶决定,大家再坚持几个小时,天黑后突围。目前可先放敌人再靠近一点,这样既可以减轻敌人重兵器的杀伤力,又可以发挥自己近战的特长。
战斗继续进行。敌人见村中的火力有所减弱,立即冲过来,可一冲进村子,就立即遭到猛烈的打击。至晚上18时,敌人共冲锋了30余次,结果除了丢下无数的尸体,没有冲进村中半步。
当夜幕笼罩大地的时候,敌军停止了进攻,在阵地上点起了一堆堆大火,心惊胆战的敌军以火光壮胆、助威。此时,左叶令所有部队分成小分队,趁敌人沉睡时,绕过哨兵,从敌人火堆的间隙悄悄摸过敌人的阵地,在兵不血刃、一弹不发的情况下安然转移。
10日拂晓,敌人用大炮轰击了1个小时后,小心翼翼地进入村中时,八路军部队早已不知去向。
在这一战中,敌人总兵力最高时达到3500人以上,八路军共击毙敌人600余人,其中包括日军真渤特区司令官坂本少将,击伤300余人,而自己仅伤亡73人。宋庄战斗成为抗战史上平原村落战的模范战例。(贺明:《宋庄之战》)
6 重围中的零伤亡
6月20日,由司令员吕正操、区党委书记黄敬带领的冀中军区机关和27团,在威县以北的掌史村遭到敌人包围。当时,天色初亮,敌军300余人数度对吕正操部展开攻击。到了中午,附近的敌人据点纷纷增援,人数超过500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