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玉兴奋地说道:“你上次回来,不是就提出过反牵制作战方案?当时因为我思想上只想追求个人荣誉,还没有认识到这么深。从这次战斗以后,我完全相信,这个反牵制战斗方案一定能够成功!”
高骏涛冷静地摇摇头道:“不,现在还有一个重要的问题没有解决,就是如何用少数兵力,能牵制住敌人十倍甚至二十倍的战斗机群。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反牵制方案就不能成立,我们就完不成歼敌保桥的任务。”
江文玉听着,也苦心地思索起来:“是啊这个问题怎么办呢?”
这时,进门的走廊那边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冒冒失失、乐乐和和的大嗓门,喊叫着:
“小江!小江!你在哪儿啦?”
“双虎他们来了!”高骏涛喜悦地说道,一面连忙同江文玉从房里迎出去。
程双虎已经同丁玉兰向这里走过来,尉迟恒跟在后面。丁玉兰一面走一面责备程双虎:
“那么大嗓门叫什么呀?这儿住的尽是病号,没病的人也要叫你嚷出病来啦!”
程双虎乐乐和和地听着,好像别人是在说着赞扬他的话,仍然笑得挺开心。他这个人就是这样,谁要真的赞扬他,他反而会不好意思,忸怩不安。他一看见走出来的江文玉和高骏涛,又立刻高兴得忘了一切,伸开双手大声嚷着冲上来:“好哇,小江!”
“收点油门!”高骏涛在旁边笑着提醒他道,“刚批评过,又忘啦?”
程双虎回头看了丁玉兰一眼,笑着伸伸舌头,他紧握着江文玉的手,尽量压低了嗓门兴奋地问:“小江,没伤着哪儿吧?什么时候能回去?”
他大约跑得很急,浑身都冒着热气,圆脸上红彤彤的。江文玉感到格外亲切,感激地回答道:“没事,很快就能回去了!”
尉迟恒也紧紧有力地同江文玉握手;他那不易流露出激动感情的脸上,也焕发着兴奋的光彩,声音不高,但却十分真挚地说道:“小江,昨天你没回来,大伙可真想你呀!”
程双虎又埋怨地向高骏涛道:“一吃饭你就没影啦,叫我好找!还是老尉迟判断正确,我们就编队飞到这儿来啦!今天的战术还研不研究啊?”
高骏涛喜悦地向他和尉迟恒问:“怎么,你们到别的中队得到什么新收获啦?”
丁玉兰在旁边大声制止道:“哎,高中队长,时间早就过了,我可要对你们下逐客令啦!”
高骏涛笑着向她要求道:“小丁,你看咱们中队好不容易凑到一块,能不多说几句?再说,团党委号召大家开展军事民主,尽快提出新的战斗方案,你们不是也在千方百计为它多尽一份力量吗?”
丁玉兰听高骏涛这样一说,内心有点活动起来。
程双虎爽快地说道:“好小丁,你就答应了吧!彻底煞下了美帝国主义的威风,咱们都有一份光荣啊!”
丁玉兰笑着叹了口气道:“好吧,再延长五分钟!可时间再不许拖长啦!”
程双虎高兴地满口答应:“好,咱们保证!”
丁玉兰走后,高骏涛向尉迟恒和程双虎道:
“快说说,你们都听到了些什么好意见?”
尉迟恒道:“我们跑了不少空地勤单位。听了咱们介绍的那些想法后,绝大多数同志都认为,这个反牵制方案,符合集中优势兵力的军事思想,充分掌握了敌人活动的规律,可以提请团党委正式交给群众进一步讨论。”
程双虎也热烈地说道:“好多同志还说,副团长光强调咱们兵力少,不够分配。
这么一来,就完全解决了兵力不足的困难!”
尉迟恒又说道:“不少同志也提出了很多好的建议。总的认为,现在应当集中力量解决牵制敌人战斗机的那一头;如何用少数兵力,能把敌人牵住。这个问题能解决,剩下的问题就都好解决了!”
“对。”高骏涛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反映,思索地点着头。这时他看看旁边的江文玉,热情地说道:“小江,现在多听听你的意见。你有些什么想法?”
江文玉看看他们三个,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我没有战斗经验,怕说不好。”
高骏涛鼓励他道:“不要紧,你就多说说顾虑;光挑毛病也行。”
江文玉想了一下,说道:“我就担心,拿少数兵力去牵制那么多战斗机,太冒险了。”
程双虎激动起来:“那怎么叫冒险?在陆军就常有这样的事,为了保证主力歼灭敌人,一个班一个排也能阻击整连整营的敌人!”
江文玉望着他说道:“可那是地面,有阵地可守。现在那么大的天空,怎么能把敌人拖住?”
“这”程双虎不满地说道,“要照你这么多顾虑,咱们还能搞得成反牵制方案?”
高骏涛思考着江文玉的话,制止程双虎道:“小江提醒的对。从战争的本质来说,天空和地面都是一样的。可是在斗争的特点上,天空和地面又不完全一样。要是咱们把反牵制方案提上去后,上级问你:一个中队怎么牵制十倍甚至二十倍的敌人?你怎么回答?”
程双虎用劲地挥舞着拳头道:“反正咱们就像孙悟空钻进牛魔王的肚皮里边,搅它个落花流水!”
高骏涛又问:“光搅它个落花流水,能把敌人都拖住?能完成反牵制任务吗?”
程双虎语塞地摸着后脑勺:“天爷,这么难呀!”
高骏涛笑着指指前额道:“得多动动这个。”
尉迟恒一直在专心地琢磨思考着,这时望着高骏涛商量道:“中队长,我琢磨,要是像平常那么跟敌人打空战,一两个中队肯定是拖不住敌人的。可是根据兄弟部队和咱们这几次空战的经验,敌机活动也有一个规律,就是都跟着它们的带队长机转。你不是说过要抓空中的特殊规律,咱们能不能朝这上头想想主意?”
高骏涛喜悦地看着尉迟恒,明确有力地说道:“你是说,咱们集中力量攻它的带队长机,用牵牛鼻子的战术,拖住整个机群?”
尉迟恒点头道:“对!”
江文玉还有些怀疑地问:“可敌机能听咱们的调动吗?”
高骏涛坚定地说道:“任何事物,偶然性中都包含着一定的必然性。敌人的本质是虚弱怕死的,越是官大越怕得厉害。咱们在这几次空战中间都看到了这一点。上级的通报也证实,敌人的空军中有一条规定,丢掉了带队长机,下面要受很严厉的军法处分。咱们要是集中力量狠攻它的带队长机,其余的敌机一定会拼命去援救,不敢离开。这样,咱们兵力虽少,可是掌握了主动,就造成相对的局部优势了。”
江文玉又道:“根据这几次空战的情况,敌人的带队长机都躲在他们的机群中间,怎么能够很快识别出来呢?”
高骏涛道:“我观察过:敌人的带队长机,除了都有王牌标志,还有一个最明显的特征,就是都带着双僚机。这也是他们贪生怕死的证明。只要抓住了它,整个机群就不敢不跟着它跑了!”
程双虎高兴地说道:“天爷,这办法真好!咱们过去也早就用过啊!”
尉迟恒有趣地笑着问:“你过去什么时间用过?”
程双虎笑着说道:“这不就跟咱过去放羊一样?拿羊铲朝头羊的屁股上甩一块土疙瘩,头羊一跑,后边的羊群就全都跟着乖乖地跑啦!”
他们听着,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丁玉兰连忙从走廊那边跑过来,惊讶地批评道:“哎呀,这是俱乐部吗?求求您,五分钟早就过啦!”
高骏涛看着她,抱歉地笑道:“我们就走,小丁同志。感谢你给了我们这宝贵的五分钟!”
丁玉兰还感到不解地看着他:“怎么?”
程双虎仍然情绪热烈地说道:“这五分钟,解决了我们的大问题!等到反牵制战术胜利了,我们一定请求团党委给你记上第一功!”
丁玉兰听着,领悟过来,不觉惊喜地大声问道:“真的,高中队长,你们的反牵制战术考虑成熟啦?”
高骏涛笑着用手示意:“嘘——小丁同志,这儿是俱乐部吗?”
丁玉兰一怔,他们都忍不住低声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