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岛上空雷雨交加时,邻近的银岛上却是阳光灿烂,一派平和。
蓦然之间,一道白虹破空而来,打破了银岛的宁静。
白虹在阳光下闪烁着点点毫光,如同流星一样划过晴空,在重楼上空盘旋了一圈后,毫无预兆地化成一片光雨,突然加速射向旁边的竹林!
噗噗噗噗--
一小片竹林仿佛被飓风席卷而过,青翠的竹叶纷纷散落,凌空乱舞。突然间,“啊”的一声惊呼从林间响起,紧接着,一道黑影从飞舞的竹叶里蹿出,晃晃悠悠地站在竹枝梢头,警惕地盯着由远而近的另一道白影。
倏然之间,白影也落在了竹林梢头。一白一黑两道人影,一个是飘然出尘的医师,一个艳如桃李的杀手,两道美丽的倩影轻飘飘地站在竹枝上,无风而动。
气定神闲的苏杭,盯着玛雅一言不发,只是轻轻扬了扬下巴。
这个动作的含义很好理解,那就素你跑啊,接着跑,姑奶奶上天入地也要楞死你!
玛雅的胸脯急剧起伏,抬手捋了一下散乱的头发,娇笑道:“小妹妹,咱们俩都是女人,何必跟他们男人一样打生打死的,你说呢?”
“敌人没有性别差异,只有死活之分。”
苏杭所用的语言,居然是纯正的扶桑语。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苏杭平静的语调就好像金银岛一样,表面上青山绿水,骨子里却是炽热的熔浆,每一个字都带着铿锵的金铁之音。
“哟,小妹妹还会讲扶桑话?”玛雅大惊小怪地问。
“你是扶桑人,应该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我金银岛跟你们倭寇打了几百年,会说你们的语言很奇怪么?”
苏杭的的眼神,如同她手里的银针一样锋利。“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我不只会讲扶桑话,还知道你所擅长的是甲贺流忍术。今天杀掉你之后,我还会去扶桑转转,将你们甲贺流的老窝一锅端!”
玛雅的瞳孔微微一缩,故作淡定地笑道:“小妹妹竟然这么恨我,什么仇什么怨啊?”
“国仇,家恨。”
“哦,我明白了。”玛雅笑嘻嘻地答道:“难道说,刚才被镭光狙杀掉的那个帅哥,才是你的心上人?真是好羡慕你呢,一个愿意用生命表达爱意的男人,我一辈子都没有遇到一个,真是对不起哦……”
苏杭轻轻抚摸着相思子手链,眼神有一刹那凄迷。在幽蓝的死亡之光面前,那个单薄的身影从天而降,望向她的眼神竟是轻松的微笑,激光击中了他的身体,也击碎了她的心。
当他落入火山口的那一刻,她所有的记忆都恢复了,只想就那么随他而去。可他是小气云,受不得一点外人的欺负,她就算要生死相随,也得替他报了仇才有脸见他……
玛雅搔首弄姿了半天,等的就是这一刻。
趁苏杭走神的一刹那,她藏在袖中的数十枚“卍”字型刀片,忍术中的“手里剑”,闪电般地飞旋而出,分上中下三路直射苏杭面门、胸口和小腹!
苏杭的眼中瞬间恢复清明,怒喝道:“卑鄙!”
三角形的“卍”字镖,转瞬间便到了身前。仓促之间苏杭来不及反击,足尖猛然发力使出千斤坠,身体迅速往下一沉,两枚飞镖险险地擦过发梢,青丝缕缕飞散!
仅仅是毫厘之差,她便会丧生在玛雅的偷袭之下。
这还没完,旋转的忍者镖落空之后,又从她身后高速折回,直奔后心!
金银岛跟倭寇对抗多年,自然熟悉扶桑忍术的手段,苏杭想都没想,身体一轻,借着竹子的回弹力道,迅捷地弹向空中。与此同时,她双手舞动如风,一排银针带着寒光,居高临下射向玛雅站立之处!
蓬--
一股浓密的烟雾腾起,玛雅已消失在了竹林里。
“十二月中的五月,就只有这点伎俩?”苏杭冷哼一声,如飞鸟投林追进竹林里。论及玩烟雾,某人的云雨式比忍者的隐身术要强多了,如果他还在的话……
苏杭想到某人心里又是一恸,恨不得将玛雅碎尸万段。
她在竹林里还没站稳,一排尖利的竹竿长矛又从烟雾中疾速射来。她死死地盯着雾中的敌人,双脚在地上一顿,身体打横,凌空旋转,卷起一阵凌厉的旋风,竟不闪不避地迎向竹矛!
与此同时,她纤柔的双臂前伸,成千上万根银针在身前高速旋转,如同磨盘一般将射来的竹矛搅成碎屑,纷纷扬扬洒落一地!
此刻苏杭的眼里,没有仇恨,没有伤痛,只有能融化金铁的温柔。这个招式不是她的创意,而是来源于某人的“**********,电光毒龙钻”,以高速旋转搅碎一切障碍--
那谁说的来着?我所知道最深沉的爱,莫过于在你离开之后,将自己活成了你的样子。
苏杭此刻的状态,显然便是如此。
“**********,电光毒龙钻”这个名字很重口味,但在苏杭手里用银针使出来,却充满了出尘的圣洁,仿佛兮若轻云之蔽月,飘摇兮若流风之回雪……
旋转的银针在前,绝美的身影在后,化作一条银龙冲进了烟雾之中,竟有些剑仙李棠溪的御剑术味道。所有阻挡在前面的障碍,全都被摧枯拉朽地扫灭,浓密的烟雾纷纷散开,密集的竹子拦腰截断!
小气妞的悲愤一击,没有什么能够阻挡。
世界杀手排行榜高手,杀人无数的十二月精英玛雅,不敢置信地低头。她未能看见那对骄傲而致命的挺拔胸器,那里只剩下一个洞穿身体的窟窿,连血肉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杀手,擅于掠夺生命;医生,擅于救治生命。然而,这场医生和杀手的生死较量,结果却是医生掠夺了杀手的生命,不能不说是一种讽刺和报应。
“这是什么功夫……”
玛雅的最后遗言,带着无尽的疑惑。在她逐渐消逝的视线里,有一道秀丽的白影渐行渐远,显得分外凄清。
……
云开背着双手站在火山口,衣衫褴褛像个乞丐,脸上的表情却像个国王。
“你,你……你怎么可能没死?”乌利尔活像见了鬼似的,指点着他结结巴巴地问。他想不明白,居然有人在镭光狙的正面轰击之下,不仅活得好好的,貌似身上连伤痕都没有,这不是活见鬼是什么?
“我呸!你才死了呢,你全家都死了!”
某人没好气地翻着白眼,施施然走了过来。他从身后翻到前面的右手上,抓着一个黑色的小匣子,冲拿着遥控器的格林晃了晃说:“哟……又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格林脸上的表情,顿时变得相当精彩。
云开揉着耳垂,很认真地批评道:“这位先生,不知道该肿么称呼你?你看你,不请自来就算了,还要乱扔东西!这个小盒子是电子垃圾,你把它丢在火山口里会污染环境。唉,要是砸到小盆友呢,肿么办?就算没有砸到小朋友,砸到那些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
“怎么,你想要啊?想要的话你就说话嘛,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你想要呢?虽然你很有诚意地看着我,可是你还是要跟我说你想要的。你真的想要吗?那你就拿去吧!你不是真的想要吧?难道你真的想要吗……”
表链这个宝器,见不得自家主人装逼,尤其见不得他独自装逼,跟着瞎起哄道:“扁担长,板凳宽,板凳没有扁担长,扁担没有板凳宽。扁担要绑在板凳上,板凳偏不让扁担绑在板凳上,扁担偏要板凳让扁担绑在板凳上……”
“What?”乌利尔和格林两人面面相觑,完全听不懂一人一鸟在说什么。
云开念了半天台词,苏家人好歹听明白了--说人话,就素遥控接收器在他手里。
巫七七这个中二少女,自然是看过《月光宝盒》的,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接着是捂着肚子狂笑不止。即便是跟云开苦大仇深的苏北,此刻也面带微笑望着他,心里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叹了口气。
以为云开必死无疑的苏家人,此刻全都惊喜莫名。之前打算跟金银岛共存亡的悲愤,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壮烈,被一段无厘头台词搅和得淡然无存,生死存亡的危机得以解除,纷纷指点着他哈哈大笑。
“呵呵,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苏伯英乐呵呵地点头道:“要不然,咱们杭丫头会发疯,你爷爷也会拆了咱金银岛,哈哈哈……”
跟苏家人的欢庆相比,乌利尔和格林却是面色惨白,情知已失去了最后一搏的机会。无论苏家人是否会放任他们离开,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任务彻底失败。
苏伯英瞟了两人一眼问:“乌利尔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么?”
乌利尔深深吸了口气,艰难地开口道:“苏岛主,我们认输。”
金银岛上没有“缴枪不杀”的说法,所以苏伯英没有任何虚伪,直言不讳地问:“那好。你们自己动手呢,还是让我们出手?”
让敌人选择死法,也是一种仁慈。乌利尔认真地致礼道:“先前我说过,岛主的功夫令人钦佩,我很想向苏岛主请教一番,请成全!”
苏伯英正要点头答应,云开却横插一腿道:“不,你没资格向岛主请教。”
“你的对手是我。”云开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说:“我这人挺小气,有人给我起了个外号叫‘小气云’。你差点用镭光狙杀死我,而且不谦虚地说,是我破坏了你的任务,所以我跟你才是敌人,不死不休的敌人。我现在向你提出生死决斗,你敢不敢接?”
“你?!”
“对呀,就是我。”云开揉着耳垂说:“如果你输了,你死;如果你赢了,还是你死。你唯一的机会就是在决斗中杀死我,这个机会你要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