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捕头这是什么口气呢?”云云笑问道,“我听着好像在审犯人似的。珍珠是我的同乡,我正好来这儿吃饭,找找她也没什么吧?”
“哦,你误会了,你我现是同僚,我只是想多了解你一些,这样我们搭档做起事儿来也会方便许多,好了,你的同乡现下没空,我们还是回房间喝酒去吧!”况雪剑的邀请和他脸上的笑容看着都挺假。
“好吧,回去喝酒。”云云没多说什么,和况雪剑一道回了雅间。
中途云云又出来了两回,第二回出来时正好与珍珠撞见。珍珠跟她使了个眼色,两人下楼到了后院,找了个阴暗的角落说话。她问珍珠:“玉孤先生是让绑东郭祺祥吗?”
“不,计划有变。”珍珠道。
“不绑了?”
“不是不绑,而是不绑东郭祺祥。”
“那绑谁?”
“赵元胤的女儿赵熹微。”
云云眉间一颦:“玉孤先生的意思果真如此?”
珍珠点头道:“先生已经在外布置好了一切,一会儿我就会让人把赵熹微送出酒楼去,随后我会假装也中了迷香晕倒在雅间内。”
“那我需要做什么?”
“你什么都不用做,随机应变就行了。”
“在春阳酒楼,在你的眼皮子底下绑架赵熹微,玉孤先生这赌注下得也太大了些吧?弄不好的话,你,还有这家酒楼的人都会被牵扯进去。”
“这就是玉孤先生的意思,我只是照做。”话刚说到这儿,珍珠转头朝小门那儿看了一眼,轻声道,“好像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你自己小心。”
“知道。”
珍珠匆匆地走向了走廊的另一头,云云则往小门那儿走去,走到门口时,况雪剑忽然迎面撞上了上来,她后退了一步,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问道:“况捕头,你今晚是跟定我了吗?”
况雪剑有些尴尬,故作轻松地说道:“我酒喝多了,出来走走,你呢?你也是出来醒酒的吗?”
“对,我也喝多了,黄肃哥他们实在太能喝了,我真是不敢再跟他们喝了。怎么?况捕头的酒量也只有这点?你不用帮我心疼花费,这顿酒我还是请得起的。”云云笑道。
“不是替你心疼钱,明儿是我当值,我不能喝太多了。”
“况捕头真是个尽职的好捕头,既然这么喜欢做捕头,那为什么还一心想要进幽关呢?”
“你知道我想进幽关?也对,这在衙门里不是什么秘密了。我是想去幽关,一是因为幽关是最能考验一个人的,在那里,你可以做一个捕头不能做的事情;其二,我欠幽王爷一个人情,想还他。”
“那幽王爷答应你入幽关了吗?”
“想进幽关没那么容易,王爷还在考虑当中,不过我自己早就把我自己当成了幽关一员,对那些想要谋害幽王府或者王爷的人,我绝对不会放过。”况雪剑说这话时,目光紧紧地盯着云云,似乎在警告着什么。
云云又笑了笑:“你这样看着我,是说我会谋害幽王府和那位王爷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捕快,没必要去招惹那样的大人物,你说是吧?”
“希望如此。”况雪剑略带审视的目光说道,“希望你能好好做个捕快,以你的资质,没准可以成为全宋国第二女捕头,前途无量,你自己得好好珍惜。”
“第二?那谁是第一呢?”
“你出去游历的时候没听说过吗?本国第一女捕头就是幽王爷的侄女左双芩,那可是个厉害角色,所以说,幽王府里外都是高手,那些妄想对付幽王府的人最好早早死了那份心,否则……”况雪剑眼中多了几丝凌光,“可能连全尸都保不住的。”
“多谢捕头提醒了,我会好好记着的。”云云笑容依旧。
“不客气,应该的。酒也醒得差不多了吧?我们回去吧!”
“好。”
话聊到这儿,云云算是明白了。赵元胤对她还是不放心,况雪剑成了赵元胤安排在她身边的一个探子,监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她现下开始佩服了,赵元胤不愧是全宋国最优秀暗探的总头目,想要盯上一个人,真的可以做到无孔不入。看来往后自己想跟玉川社往来,就得更加小心了。
半个时辰后,云云等人离开了酒楼。与黄肃他们在路口分开后,她迅速地消失在了夜色中,让紧跟在她身后的况雪剑扑了空。她躲在暗处盯着一脸失望的况雪剑微微一笑,就知道你要跟踪我,岂会让你轻易得逞?慢慢找吧,明儿见!
她如一道轻烟似的溜走了,穿过几条后巷子,来到了那家鞋铺后门上。桂娘没想到她会这个时辰来,连忙把她让进了院子。
“你怎么这时辰来了?”桂娘拉着她进了储物间问道。
“已经得手了吗?”云云问道。
“珍珠告诉你的?”
“对,赵熹微呢?是不是已经得手了?”
“你不该这时辰来,赵元胤一直派了暗探在盯着你……”
“他派来的人我已经甩开了,怎么?不打算告诉我?”云云不屑地笑了笑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开始就不相信我,你们只是想让我去当替死鬼而已,对吧?”
桂娘忙道:“云云,你可别误会,玉孤先生很器重你……”
“抱歉,我看不出他有多器重我。今日这计划从一开始就是想绑赵熹微而非东郭祺祥对吧?玉孤先生早算好了赵熹微会跟着东郭祺祥去春阳酒楼,所以他想直接对赵元胤的女儿下手,就算事发,还有我,春阳酒楼的少东家以及珍珠做替死鬼,对吧?”
“云云……”
“我明白。”云云再次打断了桂娘的话道,“玉孤先生不相信我我也能明白,虽然我是玉家的外孙女,但毕竟多年没见,彼此不够熟悉,玉孤先生不相信我也是应该的。但我要告诉你,我邬云云不喜欢受人摆布,玉孤先生如果一开始就只是打算把我当颗棋子下的话,那他就想错了。我加入玉川社的唯一理由就是想替我外婆报仇,我不是来做棋子的,想要我做棋子,恐怕玉孤先生还得再费费心思了!”
“云云,今晚这事儿确实是临时改的,谁也不可能算到赵熹微今儿会跟着东郭祺祥去春阳酒楼,即便是玉孤先生,他也不可能算那么准啊!”桂娘辩解道。
“他可以!”云云目光如炬道,“他盯了幽王府和齐王府这么多年,这两个王府里的人有什么习惯,甚至是什么时候上茅房他大概都是清楚的,又怎么会算不到赵熹微会在今日跟东郭祺祥去春阳酒楼呢?劳烦桂娘你转告玉孤先生,我要的是与他联手,而不是做他的棋子。既然彼此不信任,那倒不如分道扬镳,各干各的好!我先走了!”
“云云,你等等……”
云云头也不回地走了。桂娘不敢追出去,只好关上后院门,匆忙来到了另一间屋内,对屋内的人说道:“玉孤先生,刚才云云的话您也听见了,看起来她是认真的,您看要怎么办?”
在这屋内偷听云云和桂娘说话的正是玉孤。他起身在屋内徘徊了几步道:“她比我想像的还要有野心,其实有野心是好事,有野心才能干出大事儿,只是……”
“只是您现下还不能完全相信她对吗?”
“对。”
“那……她话已经说在那儿了,您打算怎么应付她?真的让她退出玉川社吗?”
玉孤脸上浮起一丝狡诈的笑容:“你见过谁能活着退出玉川社的吗?”
“先生的意思是……要杀了她?”桂娘惊讶道。
玉孤摇摇头,走回塌边坐下道:“她还有可利用的价值,我杀了岂不是可惜?她既入了玉川社,就没那么容易离开,我会慢慢跟她周旋,让她尽可能多地为我们办事。”
“但她已经心生不满了,先生是否会让她参与稍后的计划,以消除她对先生的猜忌?”
玉孤沉吟片刻,点头道:“也是时候考验考验她对我们玉川社的忠心了,就让她参与稍后的计划。对了,珍珠那边来人了吗?”
“还没有,但算算时辰,赵熹微应该已经离开了春阳酒楼了。”
“好,照我说的去做,把赵熹微暂时藏起来,藏到哪儿你应该很清楚。”
“我都已经安排好了,请先生放心。”
深夜,云云辗转难眠,心里在想着赵熹微被绑的事。玉孤敢在赵元胤眼皮子底下绑了他女儿,必定是准备充足的。如果得手,赵熹微会被藏起来还是连夜送出城去?玉孤老谋深算,云云猜不着他下一步棋会怎么下。
五更天,云云睡意全无,起床后自去厨房里取热水和早饭。罩着浓浓晨雾的小径上,她与迎面跑来的一个丫头撞在了一块儿,都跌坐在了地上。抬头一看,原来是莫氏身边的丫头素锦。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素锦一面道歉,一面起身四处找着什么。
“掉了什么东西吗?”云云问道。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我的手上的一个戒指好像掉了,没事儿,云姑娘,你先走吧,我自己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