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立荷吩咐刘嬷嬷带着太医去给顾夫人诊脉,不过才过了一刻钟,刘嬷嬷便回来汇报说,顾夫人确实已经有孕在身了。
卫立荷便让刘嬷嬷去和顾夫人说,从此安心养胎,缺什么便开口,又多指派了两个侍女给她,再就叫了内侍去向宁王报喜。按说一位如夫人有孕,到不必专门报喜,但卫立荷要这么做,也没人敢说个“不”字。
司徒穆远是在城外的军营里,派去的内侍回来说,王爷听了这喜报,也没什么高兴的表情,只说带话给王妃,说回府来吃午餐,便打发他回来了。
既然司徒穆远表现得仿佛没什么大事发生的样子,那么卫立荷似乎也只能这么做。于是吩咐下去,小厨房中午准备的,还是王爷爱吃的菜。
司徒穆远提前回来了,菜还没摆上,卫立荷便问他,是不是先去看望一下顾夫人。
“你不必专门去一趟了,”司徒穆远正在喝茶,说起话来就漫不经心的,“等我什么时候有空了,再过去看她。”
他想了想,又补充道,“立荷,帮我找件什么东西,赏给顾夫人吧。”
卫立荷却觉得她有足够的理由拒绝,于是答道,“我这几日实在懒得动,就让侍女们去选出几件,拿给你过目便是。”
她低着头,在一堆给婴儿做的小衣服小鞋中翻翻捡捡。卫立荷在女工方面算不上擅长,她也没精力做出这么多,因而除了少部分是侍女做的之外,绝大多数给孩子们准备的衣物,都早已安排针线上的人做好了。
司徒穆远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茶杯,走到卫立荷身边,低下头看着她,“立荷,你不高兴么?”
这话问的不清不楚,于是卫立荷依旧低着头,声音也低下来,“穆远,我确实不需要高兴。”
短暂的沉默,司徒穆远的手,随即便按到了她的肩上,“立荷,”他也用很低的声音说着,“你莫生气,左右总是我做错了便是。”
“这是好事,穆远……”卫立荷突然觉着好笑,“你何错之有?”
“立荷,你切莫把此事放在心上……”司徒穆远又咕哝了一句,卫立荷也不回答,两人都不动,似乎是在僵持,过了一会儿,便有侍女在外面报告,说午餐已经准备好了。
司徒穆远还是没动,卫立荷想了想,才低低叹息了一声,“穆远,你总不必为府内的事情操心,顾夫人那边,我自会叫侍女们去安排妥当。”
“那么……”司徒穆远俯下身体,几乎要贴到卫立荷的侧脸上,“立荷,你不生我的气了?”
“嗯……”卫立荷便不敢再驳他,只能答应了。
然而,这事情只过去三日,卫立荷的身上,似乎就出了临产的征兆,一个时辰之内,下腹竟抽痛了好几次,把稳婆们叫来了,几个稳婆纷纷按了按脉,便异口同声的说,宁王妃在这两三日便要生产了。
这才将将九个月,于是王府内便立刻有了传言,说宁王妃是因为顾夫人有了身孕,负气而动了胎气,以至于要早产了。
这话不用传,也就到了卫立荷的耳朵里,因为刘嬷嬷,确实是这样抱怨的。卫立荷虽觉得这说法是无稽之谈,却也懒得制止她,更何况,她其实也说不准,自己究竟是不是真是生了气,但似乎过去的几天里,她确实总在想顾夫人身上的这件事情。
她觉得自己还是很希望,能为司徒穆远生下个嫡长子的,现在,这希望一下子就小多了。
稳婆们都说,宁王妃是第一胎,没有那么快,现下吃饭睡觉都照旧,若卫立荷疼得不紧,还叫她下地来,在侍女们的搀扶下慢慢走上几步。但府中的事务,她却肯定是撒手不管,那传言没有人控制,自然谁都知道了。
于是司徒穆远赶回来的时候,就只站在屋外院子里,叫侍女们出来问王妃现下情况如何了。屋内,卫立荷是靠在榻上,一时也不是那么痛,屋里就留了一个稳婆守着,司徒穆远在外面说话,她都听得见。
“去对王爷照实说便是,”卫立荷便吩咐刘嬷嬷。
一会儿刘嬷嬷回来了,说王爷想要进来看看王妃。
“就说我身子不爽快……”卫立荷正撑着身子揉着自己酸胀的腰,“我现在可没法子见他。”
也不知刘嬷嬷是如何对司徒穆远说的,他倒也没坚持进来。到晚上,刘嬷嬷趁着卫立荷靠在床上喝粥的时候,对她说,宁王殿下居然又叫了未曾留守的那两个稳婆过去,问了个清楚。
卫立荷也不想理睬,她这一天里虽算不上太折腾,却早已乏了。稳婆们又上来把脉,都觉得今夜应该无事,便叮嘱卫立荷早些睡下,一边又安排人守着,总得保证她养足了精神明日好生产。
结果到了第二日,情况却还如前一日一般,那肚子间或痛那么一小阵儿,以至于稳婆们都有些急了,到下午,便商议着要不要用些催产的丹方。
所幸到了傍晚,才有些疼得急了,又是坠又是胀的,难受起来,却让卫立荷也止不住的哼着。稳婆们守着她,先说还没到时候,不可随便用力,又说等真要生了,嘴里还是要咬着布巾,免得喊叫起来浪费体力。
司徒穆远是上午又过来了一趟,在院子里站了站,也没说要进来看她,只是吩咐说,他今日都在府内,有什么事情,立刻去报。
到晚上,他大约是看总没消息,便又来了。稳婆们都还忙着,于是还是刘嬷嬷去回他的话。听说差不多会在夜里生,司徒穆远便叫内侍们搬了把椅子,就坐在院子里。
“我在这里等着,里面王妃若有什么事,就赶快出来说,”他吩咐道,“另外,别让王妃知道我在外面。”
要想瞒住卫立荷,却也简单的很,她现在全副心思都搁在身体的疼痛上,且想不到别的什么呢。
也不知又痛了多久,稳婆们似乎又开始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