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鲤岛狭长如鱼,类似卫国的国徽,这也是锦鲤岛名字的由来。卫王宫就坐落在鱼肚子上,也就是一般鼓起来泛白的位置。卫王宫历史悠久,范围广大,湖岸边的居民就算隔着白茫茫的湖面,也能依稀窥见建筑群庞大的整体。
这景色其实可望而不可及,先不说这片湖的这块区域早已禁止私人船只航行,就连这座岛和外界的唯一通道桥,也是安在鱼嘴这个位置。
卫国建国支出便将王宫建在了这座岛上,但当时交通不便,只有渡船,所以只是当做卫王的寝宫使用,后来通了浮桥,渐渐几代君王就把自己彻底搬进了岛。现在鱼嘴的这座桥,全是石灰岩做的,要在这条湖上架上一座桥确实不容易,从岛出来是一个大拱,这是先用木头做好支架,然后再用平整的石灰石砌筑。桥的中间长长一段是平整的,因为刚好有一道竖直的礁盘,所以就用这快礁盘当了地基,先是铺了碎石,里头夯了土,然后铺上石板。最后一个拱,连到岸边,全长一百多丈,这个工程看起来不大,但是建造难度很大,据说造了有十年。
要上锦鲤岛,其实不容易,因为上面戒备森严,岛的边缘划着轮廓建起了一丈高的夯土墙,这片城墙在已经快千年都没有战事的卫王都也不知道要防谁。岛上有千余精英,都是精挑细选,时刻保卫者王宫的安全。
卫王其实在九国君王里算是比较清闲的,旱季来临,大臣们从桥上走过,来到王宫,汇报自己的工作,或者提些这样那样的意见建议。雨季时分,桥的中间一段会被上涨的湖水淹没,只能靠船来上岛,于是诸事不议,卫王和大臣都可讨个清闲。
其实假如没有秦国的话,在卫国,所有人的生活,都是相当简单。
数十年来,秦军依靠自己军事上的优势,侵蚀了卫国江北大量领土,卫国从未千年未战,所以战斗力在秦军面前不值一提,在丧失江北全境之后,卫国经济每况愈下,加之秦军这二十年来不断侵扰,妄图指染江南,卫国这种闲散的政治显得尤为力不从心。于是时任卫王康德隆便提出了“革新”这一口号,改制军队,加强军力,并且还意图改变政治体制,但是进行到一半,积劳成疾,郁郁而终。
康德隆薨之后,其子康雪鸣即位,现在不过三年,但是卫国已经焕然一新,这个23岁的年轻人,正在用他自己的活力,来改变这个老旧的国家。
在九国纷争的年代,该如何生存,对于执政者,都是困难的抉择。
在桥上眺望锦鲤岛,又是另一番风景。雨一直下,所以雾色中看不真切,水涨淹没了直桥,在水面上只露出前后两只眼睛拱桥。多么像一只浮在水上的青蛙啊。
刘兵杰就站在青蛙的其中一只眼睛上。
他在等船来。
雨季的时候,宫内的船成为了唯一的交通工具,但不是什么时候都会有,因为很少有人,能在雨季的时候上岛。
漫长而枯燥的等待余姚的是更多的耐心,大多数人在这个时候会显得焦躁不安。特别是下雨天,这种令人暴怒的感觉是如此不爽,就好像人被囚禁来一个湿滑的监狱里。
但刘兵杰的选择是忍耐。
他的身份,已经二十几年来的自我定位,注定了他的忍耐。
千年以来,刘家一直是卫王族的守护者,所以从出生来时,刘兵杰的使命,就是保护住在王宫中的康雪鸣。
刘家世世代代一同和王住在宫里,享受的仅仅是次一级的待遇,不过这对刘兵杰来说实在是过于足够。因为父母早丧,自己又是独子,刘家现在其实只有他一个人,对于一个人来说,几口饭,一杯水,一撮盐就能活一天,所以他也没有更高的物质追求,他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够留在锦鲤岛,一直到死去。
一年之前,卫王让他迅游全国,去考察这个国家的诸多方面。起初,刘兵杰是不愿的,因为他一走,他就不能保护这二十年来一直保护的人。
“你不出去走走,以后怎么保护我?”
当时康雪鸣是这么说的。
刘兵杰从来不反驳康雪鸣。
于是他离开了王都,去全国各地巡游,兜兜转转,现在终于回来了。
“刘大人,你回来了。”
迎接他的士兵很亲切得说。
刘兵杰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虽然现在还没有家,但是岛上的士兵,都是他的家人。
那士兵跟着眺望了一下锦鲤岛,他是本地人,现在都还没有出过垟舸,但锦鲤岛每天都是不同的景色,作为守桥的士兵,他比其他人都清楚点。
“其实我原来已经让兄弟开船来岸边等了,但是刚刚丞相大人突然急匆匆要上岛去,所以这船就先让丞相用去了。”
“雨季面圣,也是大事。”刘兵杰点了点头,望着逐渐上涨的水面,没有一丝抱怨,还是以站立的姿态继续等着。
终于,朦胧的湖面上,出现了一艘小船。
“来了。”士兵有些兴奋,然后发出如释重负的叹息。
船靠到岸边,士兵带着刘兵杰上了船,船夫连忙到刘兵杰面前鞠躬道:“刘大人恕罪,丞相坐船上岛以后,要我一直在岸边等着他回来,我是见他久久没回,于是就赶紧先来接您了。”
“没事,想必丞相大人并不知道我今天回来。”刘兵杰扶起船夫,“快点上岛吧。”
刘兵杰走到船头,望着在雨中不断跳跃的湖面。
下雨让船上的木头都浸满了水,吃水比平时深了很多,船夫摇起桨也显得相当费力,足足花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到了锦鲤岛。
岸上站着几个人,刘兵杰首先就看见了丞相大人,其余的都是他的下人,丞相大人貌似春风满面,看见刘兵杰来了,连忙迎上前去:
“啊呀呀,刘大人,老臣要向你赔不是啊,老臣不知刘大人今日归来,冒犯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刘兵杰连忙在船上拱手道:“哪里的话,丞相言重了,不知者无罪,敢问丞相,此番上岛,是来见卫王殿下的么?”
丞相点头道:“大人今日回来的事,是卫王殿下告诉老臣的。”
“哦,是这样,那丞相现在是要走了么?”
“不,老臣是特地前来迎接的。”丞相说完,手对着下人挥了挥,“来福啊,你回去把我第六个箱子里的东西拿过来。”
那下人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向后退下,丞相又对刘兵杰道:“不知刘大人今日归来,老臣这就让人回去取礼。”
刘兵杰连忙摆摆手:“刘某人受不起丞相大人的礼。”
丞相道:“哎,哪里的话,此番大人回来,殿下一定会摆下宴席,老臣随这份礼,也是无可厚非的事啊。”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丞相请自便吧。”刘兵杰上了岸,又做了一个揖。
“刘大人现在是去面见殿下么?”
“没错。”刘兵杰道,“那丞相大人呢?”
“是这样。”丞相指了指一个地方,又转回来,“今天几位大臣也来岛上了,说是有什么要事,老臣现在就去见见他们。”
“丞相辛苦了。”刘兵杰知道那里是会客厅,“下官随后再来面见您。”
“请。”
“请。”
丞相转身和几位下人往会客厅走去,而那个叫做来福的仆人则坐上船离开。
刘兵杰心里念着早日见到卫王,快步走向王宫。
这么多天辗转,如今终于到家了。
离家越近,人就会越放松,特别是久别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