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弟。”慕容子晟回过神来心中一紧,神情复杂地看了洛书琴一眼,将她轻轻抱在床上又盖好被子,这才回过身看着慕容子渊恳切道,“六弟,能不能放过茹儿。”
慕容子渊轻挑眉梢,道:“大哥,你可知道杜芸茹对阿颜做过什么?”
“我知道。”慕容子晟歉意地看了眼书颜,道,“她绑架过弟妹。”
“可不止绑架这么简单。”慕容子渊眸光骤寒,斜睨着地上的杜芸茹,厌恶之情表露无余,“她还想毁了阿颜清白,若非我及时赶到,阿颜只怕被她害得生不如死。”
“什么?”床上的洛书琴惊呼一声。
环着她的手臂越发地收紧,将她紧贴入怀。
“茹儿,你怎能这么做。”慕容子晟眼中有着痛心。
杜芸茹抹去嘴角的血丝,勾起唇角道:“那又如何,我并不后悔自己这么做,她们洛家人,不管是洛书琴,还是洛书颜,都该死!”
“大哥,你也听到了,你觉得这杜芸茹还能放么?”慕容子渊冷然道,“今晚我先将她带到我府上,明日一早,我便带她进宫,交给父皇处置。”
“六弟,算大哥求你。”慕容子晟蓦然跪了下去,“大哥这辈子没求过人,但今天想求一次,只要你今日放过茹儿,大哥保证她从此再不会回帝都,再不会对弟妹不利。”
洛书琴紧攥着被子,心中酸涩难当,她从未见他如此低声下气过,如今,却是为了一个女人。
杜芸茹脸上的讥笑凝固在脸上,眼中渐渐流露出一种悲伤。
“大哥,你这是要我为难。”慕容子渊淡淡说道。
“六弟……”
“慕容子晟,你的骨气都到哪里去了?”杜芸茹蓦地制止了他,慢慢坐起身来,唇边含着一丝决绝的凄凉。
她缓缓扫过屋内的每个人,最后落在慕容子晟身上,那眼神有着留恋,不舍,又有着下了某种决心的决然。
轻轻勾起一丝笑,毫无预兆地,她猛然将手中的匕首刺入胸口。
“茹儿,不要。”觉察到杜芸茹的异样的慕容子晟想要阻止,只是已来不及。
鲜红的血不断地从她身体里涌出,很快湿透了她的衣衫,她惨笑道:“我杜芸茹今日虽落此境地,但命也要掌握在自己手里……我的生死还不能由别人说了算。”
慕容子晟悲痛地扶起她,颤声道:“茹儿,你这又是何苦?”
杜芸茹眼里的泪不断滑落,想要去抚他的脸,但手已无力抬起,她抖着嘴唇道,“你以为……他们会放过我么……与其受折磨,还不如……不如死在自己手里……能这样在你怀里死去……够了……”
书颜侧过脸不忍再看,这个原本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皇帝宠妃,这个曾芳华绝代百媚千娇的美貌女子,最后竟落得个如此下场。
慕容子晟失魂落魄地抱着杜芸茹,她原本与他就是同一类人,曾经以为,自己对她的利用多过爱,至此才发现,其实对她的爱早已融入血肉。
最终,到底是他负了她。
马车吱嘎,灯影悠晃,车内两人各据一方,她看着窗外,而他看着她。
窗帘半撩,外面尽是一片漆黑,有冷风从缝隙里透入,冷冽而清寒。
有点冷,书颜却觉得这样的空气可以使人保持头脑清醒,将血腥与温情一并吹去。
茹妃自杀,而护她前来的鬼影亦在那时服毒自尽,深藏多时的隐患去除,她却并未有丝毫愉悦之感。
她知道慕容子渊因为慕容子晟的苦求而留了情,本来茹妃不可能死得这么痛快,到了皇帝手中更是不知要吃多少苦头,他到底是念及了兄弟之情。
这些她都未放在心上,毕竟死者已逝,过去的也就过去了,她只是担心洛书琴,这个温柔的女子在产后不久得知自己的丈夫这样的过去,只怕受到了伤害不会小。
“阿颜,你身子吹不得风,坐些进来。”慕容子渊伸手一拂,便将帘子放了下来,又欲将她揽入怀中。
书颜却往车壁又靠了靠,摆明了拒绝。
“谢谢你救了我大姐。”她的声音清清淡淡,如一汪见底的清水。
本来说好了由林启与程然护她去康王府,未想他竟暗中跟随,不过也幸得他及时出手,才救了洛书琴一命。
但一事归一事,她不会将该分清的感情混淆在一起。
慕容子渊看着顿在半空中的手,自嘲地勾了勾唇,收回了手。
“阿颜,你还在为心兰的事……”
“打住。”书颜做了个停的手势,面无表情道,“不要跟我提她的名字,你们之间的事我也没兴趣听。”
车内又陷入了原先的沉默,只是气氛变得更为压抑,书颜轻阖着眼眸,将一切都屏除在外。
蓦地,她轻声说道:“慕容子渊,兵符的事你无需担心,我既然答应过你,只要我能确定,一定会给你。”
慕容子渊的眸光霎时晦暗如夜,她以为,他是为了兵符才与她在一起的么。
他想说,其实他并不要她的兵符,只是那个东西在她身上总归是不安全。
但他终究什么都没有说。
只要护她周全,应该,也是无碍的。
“太子,你说的可有证据?”御书房内,皇帝脸上的线条更显冷硬。
“回父皇,儿臣只有这一封密报为证,而当日亲眼所见之人并非少数,只是儿臣听说这些人已全部失踪,至于如何失踪,儿臣便不得而知,只知如今一个人证都未能找到。”慕容子弘在阶下低头禀报。
“皇上,此事非同小可啊。”毕相拱手上前,“据老臣所知,前朝那个小公主脚上就有那七星痣,如今且不说那洛书颜与小公主是否有何关联,但多年以来‘得凰者,则得天下’这个预言,皇上却不得不防。”
皇帝沉着脸,神色不明。
“得凰者则得天下,这不过是一句传言而已,你们又何必多虑,凭脚上长着七颗痣就能断定,这岂非可笑。”
“皇上,以老臣之见,这并非只是传言。”毕相看了眼慕容子弘,道,“脚踏七星本就非常事,更何况,那洛书颜与当年被焚于流华宫的小公主年龄相仿,偏偏又都长有七星痣,这里面的事,值得商榷。”
“你们的意思,是流华宫那具小尸体并非小公主的?”皇帝沉声问道。
慕容子弘略一沉吟,道:“此事虽未能断定,但种种情形确实可疑。如若洛书颜果真是那小公主,而她身上又有那兵符,这事就比较棘手。
毕相随即说道:“如今瑾王的兵权尚未交回,如若他们两者结合,对皇上,对社稷都是十分不利。”
“你们是想让朕收回老六的兵权。”
“皇上,瑾王在月城一役在朝中,在三军以及百姓之中已竖立极高的威信,如今大权在握,又深受众臣与百姓的拥护,如若再将洛书颜乃凰者一事公布于天下,到时他便顺应民心得了天下大势,皇上的处境堪忧哪。”
“放肆!”皇帝突现怒颜,怒斥了毕相一句。
毕相惶恐,亦知刚才自己过于急切,惹了皇帝不快,立即跪伏在地,“皇上息怒,是老臣糊涂了。”
皇帝冷哼一声:“老六再有能耐,谅他也不敢将朕如何。”
“父皇息怒,毕相并无他意,只是担心六弟会对父皇不利。”慕容子弘眸光一敛,俯首道,“毕竟如今兵权在六弟手中,而他又未将洛书颜之事向父皇禀明,如若洛书颜真是那小公主,又手握兵符,六弟对父皇的隐瞒便不得不让人怀疑别有所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