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只有她与慕容子渊二人,既然不是她的,那就只能是他的。
心中倏然一紧,能被慕容子渊如此珍视的东西,且是一件女子之物,那意味着什么?
是杜芸雯吧,她自嘲地笑了笑,除了她还能有谁,既然能不顾天下人的目光将她要到了自己身边,贴身带个她的香囊又有何奇。
翊风轩外。
书颜紧了紧手心里的香囊,脚步停顿了一下,终究还是走了过去。
守候在门外的程然见着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略微低了头,林启看了他一眼,上前一步有礼地说道:“颜主子,爷已经睡下了。”
书颜哦了一声,笑了笑,“来得确实不是时候。”
来此之前,她先回了一趟映墨阁,出去大半日,碧荷必是担心的,早些回去也可让她少焦会心。
她本想明日再来将香囊还他,后来却是怎么也不安心,总觉得这东西放在身上别扭得很,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今晚就将这东西还回去。
除了上次被打伤之后慕容子渊带她来到这里,她自己从未主动来过,一是本着两者尽量减少接触的机会,二来她也确实不知慕容子渊是否会不喜,更何况,她只是他名义上的侧妃,来此作甚。
书颜捏了捏香囊,道,“林总管,既然爷睡下了,我也不作打扰,便劳烦你将这东西……”
话说到一半,她想了想,又觉不妥,缄了口。
林启道:“颜主子有事尽管吩咐。”
书颜一笑,“算了,明日我再来罢。”说罢,转身欲走。
“林启,让她进来。”房内,男人沉声说道。
“是。”林启神情一凛,恭敬应着推开。房门,侧身让开,“颜主子,爷请你进去。”
他不是睡下了么?书颜心中思忖着,朝林启点了点头,又笑睨了程然一眼,提起裙摆迈了进去。
房门被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凉意,屋内空气干净清冽,一如他的气息。
房间里安静得不闻一丝声响,书颜缓走了两步,忽停住了步子。
“爷,麻烦你出来一下。”
里面的人没有应声,回荡着的只有她的声音,隔着屏风无法看到里间的情景,书颜盯着那屏风等了半晌,轻轻笑道:“之前在车上见着了一样东西,想着应该是爷的,既然爷不出来,我便把这东西搁桌子上,爷收好,我先走了。”
她说着,举起手中香囊又看了一眼,走到桌边轻轻放到桌面上。
让她进来,不过是为了让她把东西放下吧,竟吝啬到一句话都不愿多说了。
刚才她就应该把这香囊直接交给林启,管他那么多做什么,到头来倒显得她多想见他一面似的。
再不愿多作一刻停留,书颜转身便走,急促的步子所带起的轻风翻飞起了衣袂。
指尖刚触及房门,眼梢处身形晃动,男人的身躯赫然出现在眼前。
书颜微仰着头,脑子一片空白,视线所及处,他,没有穿衣服。
慕容子渊眉梢一挑,看了眼身上,淡然道:“倒不知你说的裸。睡是什么,没有穿衣服?莫非我身上的裤子不算衣服么?”
只敢将眼睛盯住他胸膛以上部位的书颜又是一怔,极为谨慎地将他那句话在嘴里反复嚼了好几遍,确定自己不会理解错误,这才抖抖索索地往下看去。
果然,男人该遮的地方都遮了。
就这点出息!
不就是个男人么,现代那些男模身材好的多了去了,至于这般?
“还要看多久?”慕容子渊微嘲,“一个女人这般直勾勾地盯着男人的身子看,不嫌有伤风化?”
书颜一哂,薄讽道:“我对男人的身体没兴趣,确切地说,是对身患隐疾,不能行夫妻之礼的男人的身体没兴趣。”
原话奉还,管他是不是已经在与杜芸雯成婚那日证明事实并非如此,但至少他是那么亲口对她说的。
果然,慕容子渊的眸色沉了几分,微拧的眉心更突出了那道疤痕的丑陋。
书颜心中的不快顿时散了大半,心情的愉悦使得她的眼角眉梢都扬了起来,也不去理会男人眼中的愈浓的阴霾,一双眼睛故意在他身上打着转。
一圈紫红的印子突然撞进了眼帘,那是在慕容子渊的脖颈处,距离喉结不远的地方,牙齿的印迹清晰可辨,较深的几个地方破了皮肉,她毫不怀疑,若是再咬上那么一下,这块肉就留不住了。
“对自己的杰作是否满意?”慕容子渊见她面露吃惊,冷嗤了一声。
没错,这一口确实是她所咬,当时她的意识有些昏沉,不知道自己下口的力道有多大,甚至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咬上去的,现在想来,那时是下了死力。
“满意,满意极了。”她眯着眼笑得欢快,“我怎么就没把它给咬下来。”
这能怪得了她?若不是他欺她在先,她又怎可能扑上去咬那么一口。
可是,这个男人都不知道要处理一下的么?那伤口就那么敞露着,只是作了下清洗,连简单的上药都没有,就算她的牙齿没毒,不处理好以后还是会留疤。
“有药箱没有?”看在此伤拜她所赐,她就当回好人吧。
“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上药,难不成拿来当饭吃。”
现成的药箱还真的有,书颜麻利在替他抹药包扎着伤口,医术她外行,但这种简单的外伤还是不在话下。
柔腻的小手灵活地动着,不时划过手下的肌肤,莹白的皓腕在眼前不时晃动,女子神情专注而认真。
慕容子渊唇角几不可见地轻扬了一下,此时正值书颜手上的活计收了尾,抬眼处正好瞟见那一抹稍纵即逝的笑意。
她暗下腹绯,整一个喜怒无常的男人。
将药物器具装回药箱,再放回柜子里,书颜放下卷起的袖子,道,“我走了。”
“东西呢?”慕容子渊又问道。
她有些不耐,一指桌上的香囊,“不是跟你说了在那里么。”
“拿来。”
“为什么,你自己不会去拿?”
“你既然将东西还我,自然要交到我手里,放在桌上不算。”
“你不拿拉倒,我好心好意把东西给你送来,你还跟我摆谱,我欠你的?”
“对,你欠我的。”
“我欠你什么了?”
“欠我一个解释。”
“什么解释?”
“覃飞,他是谁?”
“这个不能告诉你,说了你也不懂。”
“那就把香囊给我拿过来。”
“好,你等着。”
最后那句,她几乎咬牙切齿。
从来不知道,这个男人竟然还会耍无赖,且无赖透顶。
愤愤地过去把香囊拿了过来,手一伸,“喏,拿去。”
男人不接,看着她,眸中笑意流溢。
“要不要,不要我放回去。”她杏眼一瞪,见他双手搁得那叫一个稳当,终于脾气上来,手一收就往回走。
与此同时,男人却伸了手取那香囊。
事情似乎总是那么巧,一个收手的惯性止不住,一个夺取的时候用了些许力,又或许那香囊本就年长日久经不得拉扯,只听见空气中“嘶”的一声轻响,分明是锦帛撕裂的声音。
两人的动作就那么停顿在半空中,目光双双落在那个被一撕为二,只有少许丝线连接的香囊上,里面的香料飘洒着扬落在玉石地面上,灰扑扑地洒了一地。
书颜似乎有些回不过神来,这香囊,怎么就破了。
不解地抬头起看向对面那个男人,男人的眸光却倏然收紧,如审视般紧盯着她。
“你知道刚刚被你弄坏的是什么吗?”男人的声音沉郁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