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在提醒我不该忘了你对我有救命之恩么?”慕容子渊连冷笑也省了,“若我忘了,又怎会顾虑到你的心思而向我父皇跪求?若是忘了,洛书颜宫中落水之事我便不会明知是你所为,还违心偏袒于你,你要知道,那里可是在皇宫,太子与众多内侍宫婢都在场,若是我父皇知晓追究起来,谋害亲王侧妃的罪名发落下来,就算你姐姐茹妃也未必能保得了你。”
杜芸雯哑口无声,这件事,她本以为做得神鬼不知,后来洛书颜揪出了她的婢女,若是较起真来她必要暴露,他却只是简单一句“我信她”便将事情一笔带过,原以为这皆是出于他爱她之心,所以才信她,没想到他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做这些也不过是因她对他有恩。
“怎么,雯儿一向能言善辩,这会儿怎么倒不说话了?”慕容子渊望着地上面容晦涩的女人,冷嗤道,“就因为这份恩情,在你拿我在宫中许了你的话要责罚洛书颜时,我答应了,之后几乎将她打死。你想我在洛书颜面前故意与你作戏,我也陪着,从未拒绝。现在想来,确实是我容你过度,而你却不自知。
“今晚之事你确实令我很是失望,不过你放心,欠你的情我会加倍奉还,一分都不会少,但雯儿你也给我记住了,你若想继续当你的瑾王妃,不想我们之间连这恩情都断了,便安生些,也莫要再去找洛书颜的麻烦,她并未欠你什么,也没有对不起你之处,只有这样,你我之间方有真正走到一起的可能。”
用力将袍角从杜芸雯手中抽出,慕容子渊返身便走。
“爷。”杜芸雯嘶喊出一声,面如死灰,看着那个挺拔决绝的背影,心象是突然被撕裂了一般。
慕容子渊脚步一顿,并未回头。
“爷,雯儿还有句话想问。”杜芸雯趴伏在地上,绝望地看着他,修剪得很是漂亮的指甲全是泥土,在地上抓出几道深深的抓痕。
“你说。”
“我想问爷,为何爷与洛书颜成亲那日并未留宿在于映墨阁。”杜芸雯眼中闪着不甘的光芒,咬了咬唇接着问道:“你我成亲那日,若我身子方便,爷会碰我么?”
慕容子渊沉默了片刻,望着门口斜挑出来的灯笼道:“你该知道,我父皇之所以将洛书颜指给我,那是因为她抵死抗旨拒绝了我父皇的册封,所以我父皇将她赐给了容貌丑陋的儿子,这是洛书颜抗旨的代价,对于这样的一个女人,你说我能不能与她洞房?”
“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的答案是会。”他冷冷地说完,没再理会她,跨门而出。
他没有告诉她的是,就算只是为了她的意愿而娶她,他也会碰她,因为她是他求来的王妃,他不能让皇帝多心。
还有就是,能得到一个拥有重兵的镇国大将军当岳父,娶又如何,跪又如何。
虽然他并非要倚仗镇国大将军才能成事,但多一个帮手为己所用,总好过被对手拉拢,从而增强了对手的实力这种被动局面。
身后的哭泣隐约可闻,他从未想过如此直白将这些话告诉杜芸雯,也不想将两人之间的关系破坏,未曾想在洛书颜告诉了他这件事之后,他还是决定给杜芸雯一个警告。
哈哈,该说的说完了,眼睛睁不开了,睡觉去,晚安妞们……
“碧荷,现在什么时辰?”书颜摸着有些昏沉的脑袋,两眼直直地盯着帐顶问道。
昨晚事情发生的突然,回来又见到慕容子渊负了伤,这躺下之后便翻来覆去地想事情,直到天快亮时才睡着。
“小姐,已过午时了。”碧荷端了洗漱用具进来。
“已过午时?”书颜蹭地一下坐起来下了床,“你怎么不叫我。”
碧荷有些委屈,“小姐,不是你说了不让我叫你的么?”
书颜伸手拧毛巾的动作一顿,想了想,好象是有这么一回事,也不再说,粗粗地梳洗一番便要出门。
“哎,小姐,你还没吃东西呢。”碧荷紧追了出来。
她脚步未停,只是摆摆手,她必须去问问那个男人关于慕容子祺的事。
到了翊风轩,才知道这个男人自出门上早朝之后便一直未回,连林启与程然也随行了去。
正犹豫着是否先回去稍后再来,却远远地见到杜芸雯往绮霞阁方向走去,象是刚从外面回来,在拐弯处下意识地朝这边看来,正好与她对上了眼。
杜芸雯似乎怔了一下,没有往日的那种高傲,却紧抿着唇,什么都没表示就拐了过去。
这样的态度也在书颜的预料之中,只是杜芸雯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很是憔悴。
“颜主子,你是在等爷回府么?”正寻思间,程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书颜回头,果见是他们几个回了来,后面还跟着钟叔。
那个男人正淡淡地看着她,看不出什么特别的表情,她也不指望他能有多少热情地招呼,便对其他人笑了笑。
程然笑得有些捉狭,林启已说道:“颜主子等的不是爷,难道还能是你?”
“林启,你别害我,我可没那意思。”程然叫了起来,忙乎乎地退到钟叔身后,以示自己的清白。
慕容子渊唇边弧度极不明显地弯起少许,举步走了进去,经过书颜时,他淡声道:“进去罢。”
进得房间,他敞开双臂,林启与程然上前替他脱去衣袍,缠满了布条的胸腹便露了出来。
书颜微微侧了脸,将视线投向窗外。
那边钟叔已动手除了那些布条,开始处理伤口,书颜虽然没有拿眼睛看着,但那些动静点滴不漏地灌入耳中,忍了忍,终究还是看了过去。
一看之下,才知道伤得不轻。
腰间的伤口从正面穿透后腰,由于没有静养,前后两处伤口此时又裂开寸许,不断地往外渗着血水。
应该是极疼的,那男人却连眉都不皱一下。
一缕不知名的愠意突然涌了上来,书颜脱口说道:“都伤成这样了,为何不在府里歇息几日,还要去上那劳什子早朝?”
在场的几人闻言皆是愣住,便是那忙着换药的钟叔亦停了手中动作,侧过身来看了她一眼。
只听得一丝轻笑从那男人口中逸出,又因顾虑到伤口而笑得不甚畅快,以至于到后来便演变成了几声轻咳。
“劳什子早朝?”他好容易住了笑,眸中笑意却仍未散去,“确实算不得什么正经,那些朝事我听着也是厌烦得很。”
“那你为何还去?”书颜听他笑得心里不痛快,刚才那阵怒意又还未消,语气听起来不太和善。
慕容子渊看了她片刻,问:“你这是在关心我?”
一句话噎得书颜把接下去要说的话都咽了回去,扭过脸道:“我关心你做什么,你们慕容家的男人没一个好的,受了伤也是活该。”
想了想,觉得这句话的打击面似乎大了点,又道:“看在五爷长得象覃飞的份上,排除。七爷好象也没做过让我不开心的事,也排除。至于康王与太子,感觉上还算不错,余下几位我没接触过的爷,不了解,也就不算在内了。”
屋里静默了一会,慕容子渊保持着似笑非笑,那程然却叫了起来:“颜主子,你要这么一算,这不好的男人岂非只有我们爷一个了?”
“不止,当今皇上也是姓的慕容,颜儿所说的便是我们两个了罢。”慕容子渊勾了勾唇,“我倒没什么,但污辱皇帝该是怎样的罪名,想必颜儿心中有个大抵,也罢,夫妻同命,我瑾王府做好被连诛的准备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