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是黑色的，黑色，是充满了魔幻的。
许多的事情都会发生在夜下，被掩埋在黑暗中，当天明的时候，风雨吹过曾经沾染了血迹的泥土，将一切都又会冲刷的干干净净。
我坐在车里，静静地看着外面倾盆而下的雨。
实际上在S市，这个季节的雨是很不正常的。但已经没有什么人在意为什么这个季节会在这个时候下雨，因为在意的人，这个时间点基本都窝在家里，要么吹着空调要么裹着被子，并不大会出现在外面。
只有不在意这雨的人，才会在出现在夜幕下。
车的后门忽然被人打开，雨夹着夜风倒灌进来，瞬间让温热的车厢内卷起一股清冷。
洪云肥壮到几乎能把整个后座塞满的身躯挤了进来，嘭的一声关上车门后问道，“下一站去哪？”
我没说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指了指前面。
昏暗的路灯下，瓢泼的大雨中，三道人影屹立风雨中，拦住我们的去路。
“果然不开眼的东西遍地都是。”洪云狠狠地唾了口，伸手推开车门，如同一道旋风般冲向了前面拦路的三人。
没有任何的话语，没有任何的前戏，双方直接开干。
或许那三人曾有着赫赫的威名，或许他们在他们的门徒眼中是属于天人一般的存在，只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洪云，是洪家不世出的天才，是连刘大公子都赞不绝口的天骄式人物。
战斗开始的快，结束的也快。
洪云冲过去，简短的几声怒喝以及一阵短促的沉闷声响后，一切又归于平静。
当洪云回来的时候，那三道曾拦住我们去路的人影，只剩下些许血迹在原地，而回来的洪云却是又胖了几分。
“走。”洪云沉声说道。
这样的情节，发生在S市的许多角落。除了当事人和极少数人外，许多人都没有意识到在夜幕下，S市每晚都会有些许人丧命。
诚然，来S市，敢于图谋冰川水晶尸的人，无一不是极其自负之辈。
但是当他们遇到我们这些人的时候，绝大部分都只能是落得身陨道消。莫说是全身而退，就是连留全尸的机会都没。
有时候就连我自己也感到有些庆幸，为自己不是这些人的敌人而庆幸。
在我的安排下，我和洪云一组，妮子和那条狗一组，穆业和上官艾儿他们几人一组，刘大公子和苏魇则是另外一组。至于白雨则是坐镇特事局总部，整日对着那块监视屏幕，记录她需要的数据或者给我们传递一些消息。
至于洪云那位切了是非根的堂弟则是和鬼小孩隐匿在暗中，被我当作了后手。
洪云修炼的血影功，其实本质就是一门吃人不眨眼的功法，还是连血肉带魂灵都吞噬的渣都不剩。在X城的时候，刘大公子给我们讲述的有些并没有说，那就是当时号称天下第一宗门的天地玄门覆灭，其实就是因为他们修炼的血影功要真正达到达成，必然需要吞噬许多的生灵血肉——每一代天地玄门的门主，实际上都会暗地里疯狂杀戮。也正是因为如此，天地玄门最终招惹到了他们招惹不起的人，被灭了个满门。
刘大公子和苏魇的组合就更加不用说，刘大公子手段繁多，苏魇的因果网同样属于杀人无影无形，两人出手的时候，同样是连尸体也不会留下。
至于妮子和那只狗的组合，莫说是寻常人，恐怕就连刘大公子和苏魇遇到都要忌惮。
穆业一行人，同样是属于有着各自的手段。用刘大公子的话来说，这几个人中都是属于妖孽级别的存在，联合起来的话连他也都的退避。
更何况，我们还有白雨坐镇特事局总部，利用那副监控云图来随时关注着S市。
但凡有顶尖高手出现，除了刘大公子和妮子他们那两组外，我们都会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高手活动的区域，而后去猎杀那些弱小的存在。
我的计划很简单，那就是一点一点地蚕食来到S市的那些人。
不过这种蚕食是有一个时间的限制的，毕竟阴阳玄学圈子说小不小，说大其实也不大。只要有足够的时间，终究是有人会反应过来的。
等候洪云去掠杀一条小鱼的时候，我意外地看到了一个人。
低沉的佛号传来，而后那道人影就已经站在了我前。
“大师，外面雨大，要不要进来避避？”我放下车窗，说道。
来人，正是我曾有过一面之缘的袈裟佛。
大和尚摇了摇头，“小僧来，只是想来告诉胡少一句话，得饶人处且饶人。”
我缓缓推开车门走了下去，站在了袈裟佛半米开外，呵呵笑了两声，“大师，您让我得饶人处且饶人，那谁来饶我？”
“以杀止杀是不可能得到目的的。”袈裟佛眉头紧锁。
瓢泼的雨从天上落下，又浇在了和尚的秃头上，凝聚成一朵炼化的样子。
“能不能达到目的，不是我关心的事，我关心的只有一点，大师来这里，到底是想来当说客，还是想阻止我？”我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袈裟佛。
洪云暂时抽身不开，那就只能由我来对付这个大和尚。
而和洪云的交谈中，我已经知晓这个袈裟佛其实是笑笑和尚的传人，而笑笑和尚则是几乎能和刘大公子比肩的存在。
甚至我猜测，这大和尚那日在郊外防的不是幽冥二老，而是冰川水晶尸。
“阿弥陀佛，胡少出现在古刹的时候，小僧就曾问笑笑大师，为何会任由你拿走凝神香，笑笑大师给小僧的回答说这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当时小僧对这个回答很是不理解，于是就暗自下定决定，日后必然找个机会和胡少过个场，看看您到底有什么能耐，居然让笑笑大师居然一个字的内因都不肯透露出来。”袈裟佛说话的时候，眼睛越来越亮，“而今，小僧觉得这份机会已经来临。”
最后一个字落，袈裟佛身上披着的袈裟冲天而起，如同高速旋转的飞轮，带着摄人心魄的呼啸声，劈开雨幕，笔直落下。
我双臂架在身前，缓缓闭上了眼睛。
哐当——
巨大的声音传来，震的我膝盖一麻，险些跪在了地上。
我骇然抬头看去，只见周围一片片碎布四下飘散，又被雨冲落在地上。
“好，好，好，好一个绝对防御。”袈裟佛仰天哈哈大笑，“难怪笑笑大师会说自己是身不由己！胡少，光凭你这一手绝对防御，普天之下能近你身的人，不会超过一手之数。小僧熟的不冤！”
笑声中，袈裟佛的身躯猛然炸的四飞五裂。
就在这事，他头顶上雨水凝聚出来的那朵莲花却是徐徐绽放开来，在雨幕中行成一张我还算是熟悉的脸，笑笑和尚。
“胡施主手下留情。”笑笑和尚的脸以显化出来，就连忙说道，“这人是我弟子，他不知天高地厚挑战你，现在已经得到了应有的报应，还望胡施主看在我们曾有一段香火之情的份上，放他一条往生路如何？”
我点了点头，“大师都开口了，那自然是没什么好说的。”
见状，笑笑和尚才长长地嘘了口气，而后怒喝道，“孽徒，你还不走更待何时！”
话音洛，原本散落在丢上的那些袈裟碎布居然是一一飞了起来，而后拼接成一副破败不堪的袈裟，摇摇晃晃地在雨水中远去。
“多谢胡施主，小僧还要送那孽徒转生轮回，就不叨扰了。”
笑笑和尚说着，那张由雨水化作的脸碎裂开来，化作万千雨滴分散四周，融入了漫天的雨幕中，再也分不清彼此。
几乎是笑笑和尚刚走，洪云就自阴暗处走了出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问道。
“袈裟佛出现的时候，我就回来了。”洪云说道，“只是我不想和笑笑大师打照面，所以才没有现身。”
我呵呵笑了笑，“你是在防备我吧？”
“算是都有吧。”洪云沉默了下，说道，“虽然笑笑大师一直不肯人我这个徒弟。可终究他对我有点化之恩，袈裟佛算是我师兄。他自不量力挑战你，死有余辜，但我不想看他往生路也被你截断。”
“所以，刚才要是我不应笑笑大师的要求，你就会对我出手？”我眼睛微微眯起。
洪云犹豫了下，还是点头说道，“虽然我也不可能攻破你的绝对防御，但我依旧还是会出手的。因为这是我欠笑笑大师的。”
“然而我并没有这样做，我也不需要这样做。”我淡然说道。
“所以我们现在还是好朋友，还能继续站在这里一起愉快的聊天。”洪云脸上显露出如释重负的笑意，“其实，我答应你来S市，而且要求和你分在一组，就是想要在关键时刻求个情。”
“就算是你不说，我也不可能会拂了笑笑大师的面子。”顿了顿，我接着说道，“更何况，我根本就不懂怎么样才能截断别人的往生路。”
不会做的事情，自然是不可能去做。
洪云肥胖的脸上，露出了惊愕的神情，张开的嘴巴足以塞进一个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