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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1500000016

第16章 阴谋(四)

我在寻找如何从这里逃出去的方法。我知道荆芥已经快要对我失去耐心了,下一步他会对我用刑,各种令人痛苦不堪的折磨。我不知道,在饱受摧残之后我是否还能守口如瓶。

我被关在一个三层牢房之中,属于嵌套式,每一层都有重兵把守,除了荆芥没有任何人能够进来。我的“待遇”还算不错,每餐都有饭菜可吃,还有非常纯净的饮用水。他们又试图像我刚来时被抓起来那样探测我的记忆,希望将我父母告诉我的那个方法能够从电子设备上还原出来,而我最后就会像个行尸走肉一样失去了思维和所有语言。但是他们从未得逞过。

如果硬碰硬地往外闯简直是不可能,除非我真的不想活了。这里连只苍蝇都飞不进来,更不会有什么地方还能通往下水道。我要出去的难度比第一次难了百倍,而且这些特制的密码锁牢房门坚固无比,就连武器都无法穿透,何况我手无寸铁。

然而另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是,假如上帝保佑,我真的逃了出去,那么我应该去哪里。我必须找到那种不明生物,并且阻止荆芥再去伤害它。如果它真的拥有强大的力量,也许事情会发生一些转变。

没错,在假设成立的前提下会发生很多种可能。

祈风煞有介事地走到一个施工地守卫的面前,拍了拍其中一个的肩膀说道:“你们回去吧,今晚我来值班。”

“这……”

“我是奉荆芥大人之命,怎么,还非要我拿出手谕来吗?”

“不敢不敢,我们这就回去,祈风长官您辛苦了。”

祈风接过武器,替换掉这些魁梧低能的士兵,等到他们走远了才示意明天和重星过去。他们一起进入工地,向之前明天跟踪荆芥时发现的那个地下室走去,那里也正是希望父母双双自尽的地方。

重星对明天解释说祈风是要去文明人的资料库中查找文明人的历史文献,这些资料可以解开他们所疑惑的种种未知。这里只有文明人的统治阶级才有资格进来,里面记载着他们所有的历史。但即使作为荆芥的养子,祈风也从未有机会进入这里,所以对于很多文明人的秘密他也是不知道的。他就像一个傀儡,无条件服从于他的主人。

“可是我们怎么进去?”明天不知道,像这样紧锁的铁门,没有钥匙他们有什么办法能进到里面。

“看我的。”

祈风拿出一小瓶红色的药水,用上面的小滴管小心翼翼地吸出一滴,慢慢注入锁孔,一分钟后只听“啪”的一声,铁锁便掉在了地上。

“真行啊,你是怎么做到的?”重星即惊讶又兴奋。

祈风示意其实地下城的大部分发明都是出自他的,而不是荆芥。甚至连关着希望的那三道密码门都是他当初亲手监工制造的,荆芥只是在完工之后更改了其中的密码。所以想要救出希望并不是什么难事,而像现在这样的难题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小菜一碟。

“这么说,荆芥并非名副其实的智者?”明天暗自揣摩道,怪不得他桌上的实验用品还不如祈风的多,看来他之所以一直把祈风留在身边正是要他为自己效力,然后把祈风的功劳算在自己头上。并且这个自以为是的恶人在每次心情不好的时候都会以虐待自己养子的方式来宣泄。这样的人,明天不明白祈风为什么竟然可以对他那么忠诚。

“因为如果不是他,我早就被司令大人杀死了。按照他们的法律,文明人是不允许和外族人通婚的,而我的生父违反了这个规定。”祈风痛苦地说道,“按照法律,我也是不能活下去的,但是师傅以他的名义救下了我,并且把我养大成人。”

“他使你活下来却这样对待你,这样的人不值得你为他效忠。”

他们走进资料室,书架上密密麻麻地摆放着密封的文件,由于长时间无人打扫,因此落满了灰尘。祈风从第三排的架子上抽出一份资料,只见上面写着《基础文献》。他又在其他的架子上抽出一部分,和之前的一样,全部都是《基础文献》。这就是说这里并没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这些《基础文献》记录的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祈风走到最后一排书架上,随手抽出一些资料,仍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你们过来看。”不料明天却在这层书架背后发现了刻在上面的浮雕,和其他的书架完全不同,就像这一排所存放的资料格外重要一样。

但是祈风却不这么认为,因为虽然这排架子上存放的不是《基础文献》,但是里面的内容也没有涉及文明人的历史。他走到架子后面,轻轻触摸着那些浮雕……

“这才是我们要找的。”他惊叹道。没人会想到最珍贵的文献竟然会以图画的形式刻在书架背面,这种障眼法也许能骗过其他人,但是祈风却不会这么愚蠢的。

浮雕虽然看似一个整体,但它只是全部历史中的一部分,而且为了防止外人解读其中的内容,没有按照从上到下、从左到右的顺序来进行雕刻,而是以同心圆的形式呈圆圈状层层扩散,圆心位置是最核心的内容,是所有历史的基点。

祈风仔细地望着眼前这幅神秘的雕刻,他感到从心中传来的剧烈震荡,不是因为即将揭开的秘密,也不是因为探索到什么历史。不知道为什么,他仿佛失去自身的重量,从一个很高的地方向下坠落,却不是飞翔。

浮雕的中间刻着一座火山,重星向他解释这就是他和明天之前去过的那个,并且向他说了他们在火山中的经历。祈风对这座蕴藏着时空隧道的火山也是了解一些的,只不过他从未进去过,更别说到达未来世界,因为唯一能进出那里的只有荆芥。所以,时空隧道究竟是什么样子他也不清楚。不过为了奴役未来生物,荆芥下令必须重新开辟一条道路,否则文明人就只能进去而无法出来。于是荆芥命令他设计了现在这条秘密通道。这样他们就可以随心所欲地来往于未来和现实了。然而设计图纸是在沙盘上研究而成的,荆芥并没有允许他去到现场。

重星回忆着隧道中的经历,当他说到其中那段空白的时空时,祈风示意他说详细一点,然后根据他的描述在浮雕上寻找有关这段时空的叙述。

在第一层同心圆上雕刻着一幅繁华的景象,密集的粗线条代表林立的高楼大厦,还有一些特殊符号代表抽象意义,相当于文字功能,简单记载着当时的年代和社会盛况。由于浮雕范围有限,因此只需要以点盖面的记述就可以,而这些符号一直被文明人沿用至今,所以解读起来并不困难。他们只需要知道这是一个科技高速发达的时代,许多人类史上未曾发生过的,甚至无法想象的事都被实现了即可。第二层圆圈记载着人类的发展越来越迅速,大片的森林被砍伐,地球几近变成了工业世界。而到了第三层,一些科学家开始寻找拯救地球的方法,他们发现如果想要阻止污染的扩散,唯一的办法就是把当时的年代变成永恒,让宇宙将那个年代的时空定格,不再前进也无法后退。等到第四层浮雕上便不再有图案,只有表意符号。上面说人类发现了时空隧道,并且在隧道中找到了自己年代的所在位置,他们于是设法将自己所在的时代在时空中隐藏了起来,这样一来就等于脱离了宇宙的控制。“我明白了。”明天恍然大悟,“这就是我们在火山里会经历一段空白时空的原因,其实它并非不存在,反而恰恰是人类最发达的时期,文明人的祖先竟然将显示在宇宙中的时空图像隐藏了起来,用这样的方式获得时间的永恒!”

“可以这样理解,但是事情好像并不是他们想象的那样。”祈风分析道,他小心地摸索着浮雕上的文字,但是记录到此便终止了。

“怎么回事?”重星十分焦急——这段历史虽然重要,但记载的都是文明人的祖先,并没有近代的资料,而弄清现在这批文明人的秘密才是最重要的。

“在其他的资料室里应该还有后面的部分,他们不可能把这么多事情都记载在同一块石板上。”

祈风说着溜了出去,用同样的方法想要打开另一扇门的锁,但是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锁头没有办法打开。

“有人朝这边过来了!”在一旁把风的明天提醒道。

祈风没有慌乱,见药水不凑效,他便用身体去撞,好在锁头内部已经被破坏得差不多了,经不起剧烈的撞击。重星和祈风跑进室内,现在他们必须把自己藏起来,否则一切就都前功尽弃了。

他们躲在一大株用来作为装饰的塑料绿色植物后面,屏住呼吸,听着步步紧逼的脚步声。

“大人,请看!”一个士兵说道,祈风料想他们大概是发现了掉在地上的锁。

“竟有人胆敢私闯禁地!”是荆芥的声音,这么晚了他竟然还会来这里。然而他的话音未落,走廊尽头便传来了一阵响声。

“追!”

重星明白是明天将他们引开了,他和祈风相视一笑,现在毕竟是黑夜,明天的身上还沾着钻烟囱时留下的煤灰,所以要抓住它几乎是不可能的。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是,这间资料室的书架背面没有浮雕。

“为什么会没有了?难道记载结束了?”

“不会的,”祈风说道,“我们应该是少了一个步骤。”

“什么步骤?”

“在刚才那间资料室里,我们发现浮雕之前,你仔细回忆一下我们做了什么?”

“我们……你先是抽出了书架上的资料。你的意思说……有机关?”

“嗯,刚才我们大概是由于运气好,正好触到了机关,那些浮雕才会显现出来,这次恐怕没有这么走运了。”

“混蛋!”重星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这样的事实,因此不顾身份地骂道。

“如果说移动书架上的资料可以启动浮雕机关的话,那么这里有这么多,要是把这些组合一个个试,其工作量简直太大了。”祈风分析。

“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不知道,不过也许我们可以换一种思维。”

“什么思维?”

“文明人对于数字和密码,最高级的也只是二位数制,他们只是善于使用障碍,也就是说这些文献中,只有两个可以启动机关。但是他们却摆放了这么多相同的,目的就是妨碍外来人下手。”

“不如我们把这里毁了,还痛快!”

“绝对不可以,弄不好会有暗器,我们有可能当场毙命。你去门口,如果师傅回来了,想办法再把他引开一次,我需要时间来计算。这并不是什么难题,我只要把不可能的组合全部排除就可以了。”

“好吧,不过你要抓紧时间。”

荆芥没有再回来,一个小时后祈风推算出了答案,第二部分浮雕被破译了出来。重星不得不叹服他的聪慧,但是现在还不是赞扬的时候。

“上面说什么?”

祈风默不作声,似乎看得入了神。这部分浮雕所记载的历史已经关系到了现在的文明人,上面说虽然当时的人类把自己隐藏在了时空之中,但是却没能达到永恒。随着污染加剧,人类还是走到了末路。然而人类并没有彻底放弃希望,他们最后向北极地区输送了一部分人类胚胎,把他们冰封在了冰层之下,为的是使人类不至于全部灭亡。有关文明人祖先的历史就记述到这里,接下来就是北极地区文明人的经历。由于若干年后北极地区不再是无垠的雪白,而是春暖花开的新世界,于是被冰封的人类复活了过来。慢慢地,他们开始在北极地区繁衍生息。直到有一天,北极突然疯狂肆虐起强冷风暴,致使一切又被茫茫冰雪覆盖,新人类只好迁徙。他们走出赖以生存的家园,才发现北极以外的世界竟然被污染得不堪入目,世界肮脏无比。他们经过非常艰难的长途跋涉,途中死去了许多人,终于找到了一处地下岩洞,岩洞内有一块尚未被污染过的肥沃土地。于是他们决定在那里安定下来,也就是现在的地下城。后来,逐渐恢复生命力的新人类发现了由于世界末日而沉封到地下的蕴藏着时空隧道的火山,于是想要借此回到他们祖先生活的时代。为了拯救祖先们的文明导致世界末日,新人类决定将自己的文明也带入时空,以抵御发达的祖辈文明所导致的恶果。于是他们决定扩建地下城,好创造属于自己的文明。为了达到目的,他们开始奴役来自污染区的另一部分人类种群。这部分人类也是世界末日后的新生人类,他们具有适应恶劣环境的生存能力。他们和文明人之间没有共同的祖先,是完全独立的种族人类。文明人把他们作为奴隶来修建地下城。然而意外发生了,城主爱上了一个奴隶,并且生下了一个孩子。按照地下城的律令,即使是统治者也难逃一死。文明人必须保证他们的种族绝对纯粹。城主在无路可退的情况下接受了所谓的“以身试法”,但是他请求智将一定要让他的孩子活着。在统治者和那个奴隶女人死后,他的原配妻子,也就是司令大人成为了地下城的统治者。

后来,在这个女司令的统治下地下城变得富饶起来,他们所创造的文明极为辉煌。然而一场剧烈的地震却在一夜之间将地下城摧毁得所剩无几。在重建地下城的过程中,司令发现了那座蕴藏着时空隧道的火山,并在它的底部尚未形成的未来世界中发现了一个携有强大能量的生物。于是他们将那个生物运出未来,每天用来自地面经过特殊加工的新鲜氧气供养它,致使地表的许多异族人类因文明人大肆掠夺他们的氧气和石油而失去家园和生命。然而这种生物却仍然难以被驯服,于是统治者下令砍去这个生物的鳍以令它接受控制。这时,一对奴隶夫妇发现了如何驾驭这种生物的方法。在他们两口子的驯服下,地下城得以飞速重建。统治者见这种未来生物的力量如此强大,在它的作用之下未来世界终有一天会建成,如果未来进驻时空之中,那么他们想要返回的年代便无法成为永恒,甚至在他们还没有返回之前,祖先的年代便已经因未来世界的到来而会消失。这样的话他们只有永远生活在这不见天日的地下。唯一阻止这一切发生的办法,就是毁掉未来。让未来无法成为时空中的一部分,从而返回他们祖先的时代。

浮雕到此为止,因为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他们正在经历。

祈风坐在地上,他能清楚地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他没想到会在今天得知自己的身世。他的生父,竟然是地下城的统治者,而他的母亲却是一位异族人。荆芥之所以把自己养大成人,是为了满足父亲最后的愿望。他突然明白了许多事,他明白为什么荆芥会有时那么痛恨自己,因为自己是司令丈夫的私生子,而荆芥却深爱着司令大人。祈风痛苦地闭上眼睛,他只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一定要活下来,因为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他的容身之地。他的存在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痛苦,他就像一根尖利的刺插在每一个人的心脏上。他的眼睛、头发的颜色就像一剂毒药。

他想念他的母亲,他想象着她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还有因为他的降生而不得不死去的父亲,那位创造了惊人辉煌的城主,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么地方继承了他的灵魂。这一切他都知道得太晚了,太晚了……

“祈风,请你一定要振作起来。”重星安慰道,得知这样的消息他也十分心痛。

“为什么会是这样……为什么……”

“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是天意。你一定要振作起来,为了你的父母。”

“不,我已经没有理由继续存在下去了,也许一切的罪恶都是因我而起。如果父亲还活着,所有的事情都会是另外一个样子。”祈风无力地说道,此刻他感到自己异常疲惫。

“你必须为地下城负起责任,因为你才是这里的合法统治者。那个女人和荆芥篡夺了你的权力,你必须阻止他们所做出的那些罪恶的决定。这样,你的父亲也可以安息了。你不但是这里的统治者,你还是聪慧过人的新人类,是文明人和异族人的完美结合,所以你不可以放弃。”

祈风望着重星,他似乎找回了一股力量。没错,既然过去无法改变,未来却是可以操控的。每一个所做的决定都有一个相应的代价,他不能让错误继续,他的生命不是卑微的。如果恨可以使万物枯萎,那么爱一定会让一切复苏。他的父母已经用生命证实了对他的爱,他没有权利放弃。

“还有希望,难道你准备再伤害她一次吗?”

他当然不能,祈风无法允许自己再被一个人仇恨,而这个人正是自己最在乎的女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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