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霍说道此处,十分动容,一行热泪滚淌而下。徐霍虽然只是一个稗将,但是忧国忧民之心却一点儿也不输给那些高居庙堂的整日尸位素餐的士大夫们。
“先生放心,虽然有小人作祟,但是我位高权重,当今皇帝乃是我的胞兄,和我尚有情分在。他只是一时耳根子软,只要我解释清楚,就会玉宇澄清,真相大白了。不但李钰将军能够无罪而释,众位将军也能免于囚禁之苦了!“
赵威王不敢再多做承诺,因为他很清楚,皇帝已经无可救药,他对虞贵妃言听计从,让他对虞国舅做惩处已是不可能的事。眼下也只能巴望着他以社稷江山为重,能够明察秋毫,法外施恩了!
赵威王亲自走到茶台前,用自己的白玉杯倒了一杯上好的龙井缓缓递到了徐霍的手里,深情地说道:“将军此次冒了大险,前来告知我事情的始末,可谓功莫大焉!我无以为报,且敬上一杯香茶,聊表心意!一会儿我吩咐下人拿几套称心的衣物和一些银两来,将军也可整顿精神,方便应酬些个!“
徐霍听了这番话,感激莫名。他用颤抖的双手端起玉杯,一饮而尽,又把杯子徐徐地还到赵威王的手里,激动地不知所措,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王爷,我,我是个粗人,说不得什么感天动地的话,只有一条,我的这条贱命,此生都是王爷的了!我愿意为王爷出生入死,在所不辞!“
徐霍不顾王爷的阻拦,拜了又拜,红着眼睛,感激涕零。赵威王拍了拍手,内堂外走进来一个清秀干练的小厮,赵威王细细吩咐之后,小厮带着徐霍离开了内堂。徐霍一步三回头,让赵威王十分感动。
赵威王此时此刻心里已经明朗了许多,再也不像如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中,心惊胆寒,不知所措了。他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就是连夜书信一封送到明府,说明事情的始末,联合明相一起上书皇帝,慷慨陈词,释放李钰。
对于自己的这个计策,赵威王还是很有把握的。明意已经和自己是一条船上的人,李钰是自己左膀右臂,成大事少不了军中的支持力量,此种真意,以明相的聪明老辣,定会心领神会。他定会殚精竭虑地去出谋划策,保住自己的这条臂膀!
至于虞国舅和虞贵妃,如意算盘打得叮当响,想要暗度陈仓。但是千想万想也不会想到,军中会有人前来通风报信,所有阴暗鬼祟的伎俩都将大白于天下,先前所有的努力都毁于一旦了!至于皇帝,最害怕来自朝野的压力,他生性软弱不堪,最容易蠢动心思,经不住内臣外臣几句话。
赵威王嘿嘿一笑,心下好不得意。虞国舅在他心中的地位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虽然眼下依附他的人不少,但都是忌惮他的气焰熏天的权势,趋利避害而已!不少正直气节之人,不纷纷投到自己的门下,自己的手腕权术,岂是这种宵小之辈可以比拟的,等他一败涂地之时,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以报他祸国殃民之罪!
赵威王随即笔走龙蛇,很快写成了一封信。信中言辞恳切,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个明明白白,将国家大义和对百姓罹难的无限忧愁之情斥诸笔端。读来令人感同身受,心下沉痛万端。
赵威王唤来了安贵,把信交给了他,并再三嘱咐,非要交给明相本人才可,不得假于他人之手。安贵心知此事事关重大,唯唯承诺,小心翼翼地把信件揣了起来,换了一身素朴干净不起眼的衣裳,急急忙忙地赶去了明相府邸。
明相府仍然灯火通明,门卫森严,喧嚣热闹,一派喜气洋洋的气氛。
众位夫人都在明夫人的德豫堂道贺,德豫堂树木葱郁,环境幽深,明夫人向来喜欢清静,不喜人多。不过,今日意义特殊,众位花容月貌的夫人们都齐聚一堂,有说有笑。她们嘴里就像抹了蜜一样甜,连连夸赞大小姐姻缘天成,可喜可贺!以后大夫人有这么个女婿撑腰,自然是风光无限,地位无人可以匹配了!
明夫人淡泊雍容,对于地位名利什么的字眼打心眼里觉得厌恶。不过,为了迎合众人,她只是抿着嘴笑,也不多作言语。赵威王的品貌才略她是看在眼里的,自然甚为满意。
但是此时此刻明夫人心下却并不舒服,当然是另有其事。可怜的明芸尚未成年,就要被当做争权夺利的筹码为明鸾陪嫁。堂堂相府千金,竟然甘为人的妾室,只是为了满足生身母亲的自私冷硬的心肠。明芸虽非明夫人亲生,但是明夫人待所有相爷的孩子都视如己出,她如何能不心疼!
如夫人看出了明夫人闷闷不乐,心想这个年老色衰的女人真是贪心不足,自己的女儿成了王妃还怏怏不乐!自己的女儿只能当个妾室还是自己死乞白赖地求来的!如夫人心中嫉恨愤怒,也铁青着脸,不言不语。众位夫人心里恨她,也不睬她,只顾着跟明夫人说话。
“怎么说得这样热闹!我也来凑凑趣!“
明意喝得很是尽兴,有些醉意。他颤颤悠悠地来到了德豫堂,本想好好和明夫人好好叙叙话,不料众位夫人都在这里。
几位夫人见相爷进来,纷纷站起来要行礼,无奈明意挥了挥手,示意不必据着礼节。
众位夫人也讨乖卖俏,见势纷纷羞答答地落座,一个个千娇百媚的面庞,目不转睛地看着明相。最难消受美人恩,明义对这句话深有感触。
“王爷,今日甚是热闹,几位妹妹一番美意,前来贺喜唠嗑来着!您明日还要上朝议政,夜色已深,怎么不快去休息啊!“
明夫人看着明相喝得晕晕乎乎地样子,心里只道是喝酒伤身,有些心疼。夜色已是漆黑,明相明日还要上朝。他已年老体衰,不比盛年之时,如此起早贪黑,为国为民殚精竭虑,她作为妻子,心里是不舍得的。
“哈哈哈,明鸾的终身大事已定,我如何能不高兴,怎么睡得着啊!我本想找你说说话,既然几位夫人都在此,大家谈得不亦乐乎,那就一起叙叙话也是好的!你们纵情畅谈即可,不要忌惮着我啊!“
明意说完此话,洋洋得意地捋了捋胡子,显得很是兴奋。
平日里明意只道是女人多的地方是非也就多,从不肯在脂粉堆里多做停留。不过,今日相府千金匹配权倾一时的赵威王,是大喜,理当大家同庆才是,所以也不曾忌讳这些。
见相爷还在站着滔滔不绝地说话,一个小丫头**心的眼疾手快,急忙扶着相爷落座。她端来了紫砂壶里泡好的上好乌龙茶,拿出一个名贵的犀角杯,缓缓地给相爷斟上。
几位夫人看着自己手里颜色款式普普通通的茶杯,面面相觑,心里想这小丫头也太爱出风头,太扎眼伶俐了则个。
春心是刚刚进德豫堂伺候的小丫头,因她生得俊俏,身材颀长,心思缜密又伶俐能干,明夫人就让她贴身伺候。还有一层原因,明夫人有阴雨天腰疼腿疼的毛病,常年喝着汤药总也不见好。这丫头的祖父是个大夫,擅长针灸,她从小跟在祖父身边,耳濡目染,也学会了不少。她尝试着为明夫人针灸治疗,倒是为明夫人减轻了不少痛苦,如此一来,明夫人倒离不开她了。
众位夫人的脸色都很不自然,有些不悦之色。明夫人对这一切心知肚明,却不以为意。
明夫人知道春心这孩子家世寒微却心比天高,想要飞上枝头的心情迫切,多出有些殷勤的举动倒也在情理之中,无可厚非。明夫人也有一点私心,她考虑到王爷的妻妾虽多,但都是大户人家出身,要么就是娇滴滴的艺妓。她们锦衣玉食惯了,只有别人伺候的份儿,却不晓得如何体贴入微地去照顾他人。春心虽然身份卑微了些,但是却是个极会察言观色,照顾人的。如果相爷纳她为妾,那么身边就多了一个可心照顾的人儿。
“姐姐房里的人越来越出挑了,这个丫头眼生,倒也颇有姿色,姐姐真是慧眼识珠啊!“
如夫人眼里寒光凛凛,目不转睛地瞪着春心,笑意拈酸吃醋地说道。
明意聪明绝顶,只道是如夫人心中狭隘,不能容人。女人的事最难缠,明意乐得糊涂,他佯装酒醉之意,晕头晕脑,不做言语,只听她们戏耍。
“如夫人,你操持这么大的家,忙得脚不沾地,几乎从不来德豫堂,怎会认得这个丫头!姐姐我近来身子越大不济,身边的丫头个个都笨拙的,只能干力所能及的活!我私下里跟东屋的李嫂说了声,让她择个可心的人。这不,她做事倒是很上心,没过几天就把这个丫头带了过来。我见她眉清目秀,眉宇之间透着聪明劲儿,心下满意。她还擅长针灸之法,我的腰痛腿痛的毛病但是痊愈了不少呢!哈哈哈哈!“
明夫人对春心赞不绝口,周围夫人则随声附和。虽然她们对一个伶俐的小女子并没有多少友善,但是明夫人的面子还是要卖的。
菱夫人灵机一动,她也是个聪明的,也看透了其中的故事。她心想既然大夫人有成人之美的美意,不如自己就说顺水推舟。
“夫人不说不知道,贱妾仔细瞧了瞧,这丫头的眉宇精明巧怜,倒是神似如夫人呢!当年如夫人年轻之时,必是倾国倾城,比这丫头,是强上十倍呢!哈哈哈哈!“
菱夫人幸灾乐祸,抿着樱桃小嘴,浮浪嬉笑不已,那声音虽然甜美动听,但是却是尖细刻薄,让所有的人听了都觉得很不舒服,屋里的气氛随即降到了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