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颢回来了,沈易趁他不在把他的辖区搅得乱七八糟,如今也该要反击了吧。
“我还没慌,你紧张什么?”沈易说着,居然又躺下了,蒙了被子接着睡,一点都不在意的样子。
我怎么可能会不紧张,他上次才说过陈锐不让他们内乱,他还去插手袁颢那边,抢他的生意。虽说这事儿是陈锐默许的,可那也只是私底下不出岔子的时候,若是袁颢摆到台面上追究起来,陈锐必然还是要为他主持公道做给大家看的,他们俩凑一凑,末了吃亏的还不是沈易。
我推推他,“你不去么?”
沈易睁眼看了我一会儿,又把我搂了过去,梦呓道:“太早了,路上堵,睡醒再去吧,时间都是一样的。”
我抽抽嘴角,哭笑不得,原来B市的交通也是人偷懒的一种理由。
“你怪怪的。”沈易在我耳边蹭蹭,弄得我痒痒的。
我说没有,在他脸上捏了一下,见他别扭就钻到被窝里牵起嘴角对他笑了笑。沈易心有怀疑,被我的动作糊弄着,还是没说什么,磨磨蹭蹭又睡了半个多小时,才阴着脸不情不愿的起来穿衣服。
张婶做了早餐,我先他一步坐到了饭桌上,帮他盛好粥放在面前,勺子放好,他喜欢的菜就挨在他眼前,不喜欢的放在我这边,把这些做好才抱着乐乐用小勺喂他吃蛋黄粥。乐乐小手一直不老实,不停地往我胸口抓,我一手按着他,一手给他擦嘴上的食物,抬眼看到沈易正呆呆的看着我们,我敲敲桌子,“你干嘛呢?”
他收起目光,捏着勺子的手动一动,又抬头看我,犹豫着问:“你……你最近,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我心悬了起来,像是被雷击了一下,脸色变了变,低着头,故作冷静的试探道:“我每天待在家里看着乐乐,耳旁连阵风都没有,能听说什么?难不成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心虚怕我知道?”
放在往常,他一定会不悦的扔掉勺子,桀骜的提醒我认清自己的身份。
可此刻他什么都没说,安静的吃完了早餐,我看时间不早了,就催了他一句,他一怔,盯着我看了许久,说:“你到底怎么了?”
“没有啊,我还不是怕你迟到,好心提醒你,你干嘛这副表情,我看你才最奇怪。”我说。
过去他出门我总是不舍,留他还来不及,怎么会催,想他也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沈易眼底一抹忧郁,起身把外套穿好,我放下乐乐,帮他打好领结,顺手帮他整了整衣服,要去开门时,他一把揽过我的腰身,把我束缚在他身前,我有些恼怒,说话的语气急了点,“你发什么神经?”
他抱得我很用力,勒得我全身疼痛,喘不上气来。
“我不知道。”他带着一丝难堪,固执的不肯放开我,犹犹豫豫的轻声开口道:“我只是……忽然有些怕你。”
我挣扎的动作猛地停了下来,像是听到一个让人哭不出来的笑话。
他怕我?他对着自己开枪的时候,连死都不怕,他能怕我什么?
眼前这一个,还是那个几次威胁要我命的人吗?
乐乐咿呀两声,沈易才缓缓放开我,看一眼乐乐,手放在我脑后,像安慰豆包那样,摸了摸我的头。
这样拖着,苏娜又给他打过几个电话,他始终没接,直到出门前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机,一切都清净了。
他没找到备用电池,我说让他先用我的,他去拿我的包,“在里面吗?”
我嗯一声,没有在意,他拉开拉链的时候,手下顿了顿,然后平静的拿出我的手机,把自己的卡装在里面,开机,问我:“你昨天去养生馆了?”
我愣了下,有一点尴尬。刚才还告诉他我在家看着乐乐呢,这会儿才想起来,我在那里刷的是他的副卡,他应该会收到短信提示的。
我不想让他知道我是跟艾米一起的,就干干咳了几声,说:“嗯,自己想起来了,就去做了个保养。”
“自己?”他挑了下眉,想了点什么似的,勉强的扬了扬嘴角,“没事,不过下次换一家吧,那儿的服务不好。”
哪里是服务不好,他是不是怕我遇见陆娅楠?
“好。”我点头,“反正我也只是偶尔做一次,平时懒死了。”
敷衍了沈易,我照旧抱着乐乐到门口送他,让乐乐对着他挥挥手,像以前那样,看着他的车子离开,才回来把乐乐交给张婶,摊在了座位上。
别人再怎么说,我都又不相信的理由,可沈易的反常让我脚下升起一股寒意,那种不安到了极点。
他的手机还放在家里,我咬了咬下唇,心下一横,把它拿到卧室翻出充电器来插上,十来分钟后输入与别墅门相同的密码开机,却发现5464刚好是一个绫字。我不知道这是巧合,还是他刻意为之,脑子里懵了一刻。
他卡上的东西我看不到,可短信是存在手机上的,平日里发一条删一条,清理的很干净。
界面上还存着与我爸的信息,除了他之外,唯一还存着的,就是这几天他与陆娅楠的短信。我往上翻,第一条是陆娅楠先给他发的自己的作品,询问意见,说了一些自己的困扰,沈易一回就是一大条,先褒后贬,也当真提了几条建议,还给了她鼓励。后来陆娅楠说他们学校过几天有位老师要离职,大家商量要做个晚会为他送别,她也准备了一个节目,很紧张,问沈易能不能去看。沈易没有拒绝,反而是问了具体时间,陆娅楠立刻就给他回了,沈易过了几分钟答应了她,说会准时到。陆娅楠还跟他说了那位老师有多么好,对她的帮助很多,怎么怎么样,沈易也会回几个字。
他在工厂这几天,我怕打扰他,就没怎么跟他联系过,他也是连个电话都没往家里打,却有功夫在这里跟陆娅楠聊天。
还有那条项链,他以为批发市场吗,还买两条送人。
我越想越恼,找出陆娅楠送我的那幅画,撕烂了扔在了垃圾桶里。项链我记得放在桌上的,翻了翻没找到,让它躲过了一难。
我在家里实在压抑的不行,现在又不想找谁倾诉,如果让陈灿知道了,一定现在就去手撕了沈易。我看到了豆包,栓上绳,拿上球,带着它出去散步。在外面走出去一段路,肚子饿了,想起来早上只顾着喂乐乐了,自己还没吃,看看周围,沈易在以前那个房子周围晨练的时候,买过一家店的早餐很好吃,但离这里很远。
我反正没事儿,就抱着豆包拦了辆车,到那去了,没想到一进门就看到了熟人。
周岩手里拿着一杯豆浆,笑着边喝边听身边的同事说话,他们一桌很热闹。我本想跟他打个招呼的,却在一边看到了跟我弟弟玩儿过网游的那个苏志承,不愿与他多打交道,便没上前,找了个位置坐下,豆包拴在了桌角,还好老板没不让带宠物,也许是看他乖,还逗了逗它。
我一顿饭吃的很慢,看他们这里有,还喝了一杯果酒,往身后一倚,胃里填满了,心里也舒服了许多。
到前面结账时,接过老板找的零钱,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正好是那道伤,痛得我吸了口气。
“不好意思,我忘了你受伤了。”身后人紧张的看着我,“你没事吧,真的很抱歉。”
我摇摇头,看他是一个人,才说:“没关系,你也来吃饭?”
周岩点头,露出个无奈的表情,“今天休班,跟同事一块儿过来的,那帮人也是,为了让我请客,一眨眼的功夫全跑了。”
我笑了笑,周岩看到豆包,蹲下去唤了它两声,伸出手,豆包就跟他握手。他惊喜的在豆包头上揉了两把,“这是你的狗?训得这么好,也不认生,比我们队的警犬还听话。”
他站起身,也结了账,嬉笑着问我:“不知道蜗牛小姐接下来有什么安排?”
我摇头,他觉察到什么,问:“心情不好?”
我没说话,他就懂了,让我跟着他,把我带到了公园的小喷泉边,坐在长椅上枕着胳膊,说:“以前我在警校的时候,那里也有一个喷泉,我每次被教官训了,就跑到那里坐一会儿,听听水声,看那些水柱升高又落下,循环起来,就觉得自己也跟它们差不多,莫名的就会好受很多。昨天我还被大飞哥给骂了,在市里转了转,找到了这个地方,安静又惬意,很适合静心。”
我点头,既然他提起警局的事了,就侧头问他:“你也是彭铮的手下吗?”
周岩唇际一勾,笑起来,“你认识我们副队?刑警队除了陈队,别人都算他的手下吧,不过我不是他那个小队的,出任务是跟大飞哥一块儿,就是你上次见的那个。”
我想到,就问周岩,“你觉得你们副队人怎么样?”
周岩说:“我不知道,我觉得他还不错,破案率很高,不过我们局里有人说他对犯人用私刑,取证方法有时也不太正规,但起码现在来说,我没看到过,许是谣言吧。”
他冲我眨眨眼,“这话你可别告诉别人。”
我点头,“当然。”
我们俩笑笑,我就说:“我弟弟跟你们局一个叫苏志承的还是网游里的队友来着,不知道他人怎么样?”
周岩乐呵呵的,没防备的说:“人挺好啊,就是做事有点无组织无纪律的,关键时刻老掉链子。”
他转过来,“你对警局很熟啊?”
我打哈哈,说:“我跟秦爷的女儿是朋友,秦爷你知道吧?”
他有点兴奋的点头说知道,片刻又黯然,大概是想起他已经去世了。
他很喜欢狗,跟豆包玩了很久。我很久没看到身边有人会这么轻松的笑了,跟他在一起一聊就聊到了下午,他还说起自己在警校的时候,跟同学之间有意思的事。我们一块儿吃了午餐,在广场上喂了鸽子,我还从他的无意之言中,确认了苏娜那家宾馆,确实是他去执行的任务。
跟他待着的时间稍长一点,我就觉得自己不怀好意,总在打探他,与他分别后刚准备回家,接到了赵嘉齐的电话,急匆匆的问我:“嫂子,你在哪儿?”
我说:“遛狗,怎么了?”
赵嘉齐更急,“快回来,出事了,大哥让我接你去祠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