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旁响着声声丝乐,看着眼前的彩衣翩飞,用余光扫了一下坐在我身侧似陶醉其中的沈玉清。嘴角勾起,果然宴无好宴,酒无好酒。
铁心梅早已三分醉意,可是真醉假醉,估计只有她自己知道。我与她只是萍水,与她同行只是利用,可是她今日所为不得不让我想起老祖宗的一句话,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她铁心梅倒是是何许人也,我自会打听清楚,只是现在,我还真不能让她远离我的视线。我抿了抿手中的酒,这料下的挺足。
“怎么,顾小姐,这酒不合你的口味。”耳边突然响起那看似关怀客套的询问,本欲放下酒杯的手顿时顿了一顿。
淡笑一声,“哪里,小妹我只是不胜酒力而已,刚已多饮,现在头还晕着呢。”我假意抚了抚额头。
“小顾,你没事吧?”那老铁还算有点良心,豪饮之间倒也懂得慰问一下。
“不碍事,休息一下就好。”我冲她微微摇头,表示不碍事。我对药理不精通,杯中的酒定是掺了料的,这我还能感觉出来。至于掺了什么料,这就超出我的能力范围了。我一直不愿付她沈玉清的酒约,就是她沈玉清给我的感觉实在不妙,出于本能,我总感觉我这酒约付了,定然要生出些是非来。
那沈玉清见我不愿再多饮一口,便不在劝说,“既然如此,沈某也不能强人所难。来人,给小姐上壶好茶,去去酒。”见伺候的下人出去准备后,复又侧身过来,“顾小姐,今儿个我们可是来对了。这飘香楼今晚可是有好戏上演啊。”
“好戏?”老铁一听沈玉清这话,便来了兴趣。
“自然是好戏。铁姐姐不会没听过这飘香楼最出名的是什么吧?”见老铁一副明了状,便不在多言。可怜我听的云里雾里的,实在不明白这飘香楼有什么特别之处。这飘香楼是酒楼没错,但是却多了些歌舞的表演。这些对我来说,算不上稀奇。在前世打工时见的多了,只不过在今世角色对换了而已。但看两人心照不宣的样子,心里隐约也能猜到些,估计又与她沈玉清风流二字脱不了干系。
我假意一脸期待,喝着送上来的上好的茶水,时不时的插上几句,三人喝的倒也惬意。突然楼下一阵叫好声,打断了我们的交谈。老铁脸色也是一整,探头向外看去。只见一蒙面男子开始翩翩起舞,一身红衣如此醒目。我拿杯的手一顿,稍加思索复又放下心来。不是他!虽是相似,却没有火炎那种气质。我有些好笑自己,刚刚那一瞬间怎么如此在意!更何况他现在置身在暗处,不可能出现在此处。
这舞确实很美,没有前世所见的那种浮躁之意,倒也舞出了几分诗意。我眼露赞赏之色,虽不见容貌,但是凭这舞姿,确实能提起他人的好奇心。
“顾小姐,现在知道这飘香楼最出名的是什么了吧?”沈玉清笑道一脸的快意。
我连连点头称赞,直言好舞姿。本以为这高潮一过,已是了事,却不曾想那蒙面舞者已朝我们这边走来,引得楼下的人都纷纷侧目。
我暗自皱眉,现在才算是高潮吧,眼光扫到楼下角落的两个身影,稍稍放下心来。
“玉锦,来,见过两位小姐。”待那男子进门后,沈玉清便熟路的拉过他来给我们见礼。见他们如此亲昵,还以为是她沈玉清的红颜之一,却不料那个被唤玉锦的男子掀去面巾下的容颜惊得我跟老铁顿时一脸的不可置信。这活生生是另一个沈玉清!!我转头望向老铁,见她满眼的疑惑,心里有了几分底。
“玉锦见过两位小姐。”轻轻柔柔的声音,配上他那身红衣,透着几分娇媚来。我忙起身回了个礼,“在下顾念,沈公子有礼了。”
那红衣男子一愣,了然一笑,转头看向沈玉清,“跟你长成一样,日子失了好些乐趣。”似娇似嗔,惹得沈玉清那把风月无阻的扇子摇的更欢实了。
“真像,真像。”老铁从那双胞胎姐弟的脸上转来转去,啧啧称奇,“沈妹妹,这回老铁我可是长见识了。只说这飘香楼酒香舞更美,没想到沈妹妹跟这飘香楼的渊源可不是一点两点。老铁我算是饱了眼福了。”那一脸此生无憾的样子,顿时惹得在座的俱是一笑。
“我这弟弟啊,从小就不是个安生的主。这飘香楼原来也只是给他打发乐趣的,却不想被他弄成了今天得这幅模样。”沈玉清轻拉自己的弟弟坐下,眼中满是宠溺。
老铁早已主动给美人斟上了美酒,我淡淡一笑。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顾小姐,今日邀你前来,主要还是为了舍弟。”
我微感诧异的看着话留半句的沈玉清,“沈小姐,这是何意?”
“早先听闻小姐世代经商,可是商贾大户,今日邀小姐前来,便是为了想向小姐讨教一二。”
我眼波一闪,开胃菜来了。“能帮到沈公子,顾某定然欣然为之。只是在下也只是学了个皮毛,知之不多。”我忙摆手,不敢贸然献丑。
“小姐谦虚了,姐姐看中的人定然不差。”慵懒的语调,又微微泛着几分撒娇,这个沈玉锦也是个女人的克星。只是这姐弟两实在长的太过相似,对我而言,就如同她沈玉清如此这般,实在有些不太能适应。
“不知有什么在下可以帮忙的,公子请明言。顾某虽说不才,但是要有什么用得着顾某的时候,还请公子不要客气。”
那沈玉锦听罢,轻笑一声,与他姐姐对望一眼方才说道,“其实倒也不是大事。这飘香楼虽说是姐姐送我的消遣之地,可是这酒楼我也算是尽了心力。要是就这么没了,也不失为一件伤心之事。”
“没了?!”铁心梅有些发愣,看这高朋满座的,什么叫没了?
我也微感诧异,好像这飘香楼还是块热馍馍来着,实在有些不能摸清楚这姐弟俩卖的什么药。
“两位小姐,你别看我这飘香楼人来人往的。可这交给朝廷的银子也跟那流水似的。刚花了大把的银子收服了上任知县,这知县大人衙门里的椅子还没捂热,就甩甩衣袖走人升官了。”
“公子可是搞不定这刚到的大人?”我品了品刚添上的茶,上好的碧螺春。不错不错,合我的口味。
“小姐,怎知?”美男眼睛一亮,顿时增色不少。
我淡淡一笑,我这商贾也不能白装不是。“要是银子能解决问题,公子也不会这么烦恼了。定是那大人是个难得的两袖清风的主,公子你这招定是在她那吃了闭门羹。”
“哈哈哈, 玉锦我说的没错吧。这顾小姐定然能帮得了我们的忙,你看她一猜一个准。”沈玉清击掌一笑。只是看我的眼神中生了几许的探究之色。
“正是,正是。”说着便起身给我斟了杯茶,给铁心梅倒了杯酒,“这几年,也不知怎么了,这税一年比一年高。特别是我们这些做生意的,一年比一年不能承受啊。”
我淡淡一笑,看着这沈玉锦那微蹙的双眉,不发一言。老铁见我半天不啃一声,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袖,示意我赶紧啃一声。
“这样吧,公子我给你支个招,至于行不行,就看公子的本事。顾某能帮的也就只有这些了。”
“哦, 顾小姐有话但讲无妨。”沈玉清扇子一合,顿时来了精神。
“公子你这回遇上的是清官,清官自有清官的为官之道。”
“此话怎讲?”
“公子,我且问你,现在这凤国是重文还是重武?”
“自然是武。”
“那这知县是个文官还是武官?”
“你是说?!”旁边的铁心梅听着听着也来了精神。
“你们所想没错。现在的凤国之所以赋税如此之高,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在于当今凤帝重武,每年扔在边防上的银子大概就要占着国库的一半有余。花在这方面的银子多了,花在其他方面的银子自然就少了。比如说这官孰。官孰对于一个文官来说,怕是比那些练武场要重要的多。可是这几年朝廷真正能拨出给这些官孰的银子到底有多少,明眼人都看的很清楚。她一个六品知县,还是个两袖清风的官,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
“小姐的意思是我把银子使那?”
“正是。”我点头,“ 在那知县面前,只讲两字,资助。”
“有理,有理。你这银子使得那就更有理了。小顾,真是高招!”铁心梅又痛快的饮了一杯,“这商人就是商人,这点子转的就是快。”
我面上不变,心里大大叹了口气,看来前世的浊气还是深入骨髓了。这些在前世都快成不成文的规定了。捐助抵税的法子,屡试不爽。
这沈玉锦是个大忙人,就坐在我们这一会儿,便有个小厮来找了几回。后来怕扰了我们饮酒的兴致,便欠身告辞而去了。
酒过数巡后,终于喝趴了铁心梅。这沈玉清虽挽留我们留宿飘香楼,可到底也没能强留。
“小姐。”
“小姐。”
我跟铁心梅刚出门,楚风、楚雨便迎了上来。
“走吧。”我刚准备提脚走人,旁边小道上闪过的两个人,让我顿时收了脚步。
“小姐。”楚雨必然也看到了,询问的看向我。稍加思索,“楚风、楚雨, 你们两个先扶铁心梅回去。我去看看。”
不顾楚风、楚雨眼中的不赞同,忙尾随了而去。
“楚雨,走吧。有公子在,小姐不会有事的。”看着我的身影早已不见,楚风只能叹道。
我原本以为今日这飘香楼之事已是落幕,却不知这才是个开幕。这一夜注定是个不寂静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