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后
西楚 枫桥镇灵岩寺
“大师,”蒙面女子轻笑一声,“这一局又是林某胜。”
看对面之人稍有懊悔之色,我淡淡的笑了。今日这大师实在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想赢都难啊。
落下最后一子,拿起旁边的茶杯,轻尝一口。点点头,也不知是凑巧还是如何,每次自己前来,这位主持大师总会备上一杯上好的碧螺春。从未问过我喜欢饮什么,但是每次这茶泡的火候都很是合我的胃口。
轻轻摇了下头,自己还真是就好这口,再好的茶喝起来都比不上一杯清淡的碧螺春。其实在有些方面我很是固执,不喜改变。
“小姐的棋艺日渐增加,无心自愧不如啊。”无心大师倒也不在意。本就是个打发时间的玩意,要是当真了就失了乐趣。
“怎么,今日灵岩寺有贵客来访?”看着远处稍显忙碌的小尼姑们,状似不在意的问了一句。
无心脸色有些凝固,但是很快便恢复了过来。“小姐好眼力。也不是什么大事,灵岩寺已经五年没迎过香客。后天贫尼会大开这寺门,让这灵岩寺的香火再旺起来。”
一句阿弥陀佛便不再多言。
这三年来我已经基本摸清她的脾气。她不喜外人过多关注她的事情,就连医治蓉月也不过是凑巧遇上,施了下援手。而我呆在这枫桥镇三年,起初也是死皮赖脸的求助于她。要不然这灵岩寺也不是我随便便可以入的。
当年我没有求助于无涯,实在是不想在节外生枝。那个时候在凤国,真是前有狼,后有虎。我并非无知,当日在赵家堡所遇之人定是那凤宣帝心腹之人,她那脚上的官靴便是最好的证明。而以她与赵慕雪的熟悉,怎么猜都能猜出她是凤宣帝的走狗。
当我们匆匆忙忙离开凤国,来这西楚之时,蓉月的状态已经很是糟糕。若不是在途中遇上化缘的无心,估计这会儿已是蓉月的三周年祭日,对于这一点我很是感激她。
只是这无心大师的脾气也如她的本事一样摸不透。一句灵岩寺不收外人,便给我们吃了无数次的闭门羹。后来无法,我便只好将蓉月放在灵岩寺做了俗家弟子,自己跟冷情他们住在不远的镇上。
这一住便是三年。
这三年来,我已是灵岩寺的常客。无心有事时,我便陪着蓉月说说话。蓉月的神志基本已经清醒,只是还不能太过受刺激。因此对于当年之事我一直缄默,也没有让冷情来看她。实在是我不敢再冒险。她能稳定情绪我已经很是欣慰,再不敢奢求其他。
三年前她那不算短暂的窒息已经让我心悸了三年,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做什么我都愿意。所以我放任自己在这个小镇上呆了三年,一直陪着她,直到她痊愈。
看了一派清心寡欲状的无心,以我对她的了解,这件事情她不愿多提,而我也不便相问。
这是这三年来我们的相处模式,谈佛经,下下棋已是我们交集的全部,其他的便只有蓉月的病情。无关其他。
我来历不明是一点,她不愿多谈也是一点。
想到这我淡笑一声,用一句最熟悉的陌生人来形容我们这样的相处模式也不为过。
“大师。”我放下茶杯,“有一事还想请教大师?
见我认真之色,无心到也没推脱,“小姐请讲。”
“为何蓉月还不能开口讲话。”这三年来蓉月没有再开口讲过一次话,都是我在说她在听。有时候我苦中作乐,跟冷情讲,跟蓉月一比,我还真是个话痨。
可是天知道,我有多么的希望蓉月在开口说一个字。哪怕说怨我也好。可是她偏偏还是那样的不言不语,让人心急。
“小姐,说到此事,无心有个提议。”
“大师但讲无妨。”我立马来了精神。
“这三年来,蓉月的身子已经基本痊愈。不能开口也只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无心能做的都做了,其他的要看蓉月自己能不能放下前尘往事了。”
看了我一脸,方才接着说到,“小姐当年好计策,让蓉月做了这灵岩寺的俗家弟子,没有破了灵岩寺的规矩。只是这灵岩寺已经安静了五年,往后怕是不能在像今日这般宁静。如此这般,也不是蓉月最好的修养之地。你且在明日之前,带她离开吧。”
留下一句阿弥陀佛,便不在理会陷入沉思的我。
看了一眼无心离去的方向,握紧茶杯,叹道,这枫桥镇不能久呆了,怕是有大事发生!
想到这,我便匆匆向蓉月的房间走去。不管我的猜测是真是假,蓉月都必须离开了,这灵岩寺开香火之日定会扰到她,对她的修养实在是不益。
我这边脚步匆匆的离开,却不知那无心正脚步匆匆的赶往另一个地方。
推开后院中堂的大门,便见一白发男子站在壁画前,忙上前行礼。
“无心见过圣君。”
“无心大师不必多礼,坐吧。”白发男子冷冷的开口,便坐在了上位。
待两人都坐定,那白发男子便不在多言。无心也不催促,她虽步入红尘,可是这红尘之事还是能看透几分。
圣君能熬够三年未来这灵岩寺一步已经出乎她的预料。当年他给自己下令前来施救,便已经让自己猜测到几分,圣君这一头白发是为了谁。
只是当自己看到她时,心里却是震撼的。
除却她的容貌,她的心智远不是二十岁的妙龄小姐可以比拟的。举手投足间,都带着几丝深意。就如刚刚那一刻,她早不问晚不问,偏偏选在这个时候问蓉月不能开口言语之事,便是想着法子探上一探这灵岩寺或者说这枫桥镇的状况。
是个颇有心计的女子,她的圣君怕是要吃亏的。
无心虽然心里想了许多,可是对于此刻正坐在上位之人是片语不能言。
圣君的使命摆在那,他若不回来还好,现在回来了,这姻缘二字便是与他无缘。当年他的爹爹便是个活生生的例子,谁也不能逃开。
“她可还好?”虽然自己刚才已经远远看上了一眼,比之三年前,她现在活得很是安定。只是这安定又有多久呢?
他实在是没有猜测得到她居然会离开凤国来西楚。若不是师傅飞鸽传书信,自己怎么都不知道她居然会先选择西楚。
男子苦笑,西楚正是动乱之时,你偏偏选在这个时机过来,我该如何是好?
无心是出家人,不打诳语,很是老实的说了句,“蓉月姑娘的身子基本痊愈。要是能解了心结,便可以完全完全痊愈了。”
白发男子微皱眉,这无心什么时候沾了小姐的习气了?!
“以后这灵岩寺便由你打理吧。”冷冷的下了命令,让你好的不跟她学,偏偏学了她的恶习。
知道无心不喜热闹的地方,这灵岩寺让她断香火都断了三年。要是等这寺庙开了香火,她还能久居此处,她便不是无心了。
“原来圣君说的是那位小姐。蓉月是伤患,无心还以为圣君问是蓉月姑娘。如果是那位小姐的话,无心只能老实回答圣君,小姐没病……”
白发男子一阵缄默,小姐啊小姐,你这恶习还真是到哪传哪,就连无心也没放过。
无心抬头便见一脸黑色的圣君,心里放下心来。也就只有想到那位小姐时,眼前的男子才像个真正活着的人,才有些人气。
他这次来自然是要带着自己走的,把自己留在灵岩寺的话听听也就罢了。无心心里跟个明镜似的,但是这话也只能在心里说上一说。要真脑了眼前之人,她无心还是没那个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