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白顿时脸色大变。
宋倾也是面如白纸,看着他手里的手机,像是看着什么洪水猛兽。
他立即挂断了电话,扑过来蹲在她面前,不由分说地抱住了她:“不怕,不怕,我在这里!”
宋倾任由他抱着,怔愣了半晌,才苦笑着说:“最终还是没有躲得过。”
本以为,能躲过这一次的声誉危机。
她闭了闭眼,才无力地说:“三哥,报警吧。”
端木白沉沉地嗯了一声:“我叫花姐过来做一下处理。”
那些精=液样本花姐帮宋倾洗澡的时候,都有保留,现在让花姐拿着,一起带去海鲜市场。
“三哥,我的手机不见了,你给杨溢打个电话,叫他发声明。”
他的手臂微微收紧,声音镇定,听上去充满了让她安心的力量。
那是在绝望中,唯一的亮光了。
她鼻子一酸,忍不住靠在他的肩膀上,静静地流泪。
他抬手,一下一下地拍着她的后背。
门外哐当一声,是七七捧着一杯酸奶piapia地走进来,看见两人抱在一起,立即笑嘻嘻地捧着酸奶走过来。
“妈妈,喝酸奶。”
宋倾哭得眼睛肿胀,不敢让孩子看见,急忙躲到端木白的怀里,一只手轻轻捂住了眼睛,朝七七说:“好的,七七,酸奶放那里,让爸爸给你做早饭好不好?”
七七没发现她的异样,蹦蹦跳跳地答应了:“好呀好呀。”
端木白松开她,不太放心地看看她的脸色,随后点点头,转身带着七七下楼:“我待会儿上来接你。”
他们报了警,总是需要回一趟案发现场的。
“好。”
宋倾收拾好妆容,下楼的时候,警察已经过来了,在沙滩上取证,负责案件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老警官,看见宋倾的时候,倒是毫不客气地问:“宋小姐,是您被轮=奸了是吗?请问您能带我们去指认案发现场吗?”
宋倾倒也算冷静,最初的绝望和愤恨已经过去了,她除了有些苍白麻木,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端木白不悦地看了一眼那警官,这警官这么直白地说出这种话来,一点考虑受害人心情的意思都没有吗?
他上前站在了宋倾身边:“我和我未婚妻一起带各位警官过去。”
宋倾转头看他一眼,淡淡地笑了。
警官看见端木白一脸的不悦,无所谓地笑笑,等到外面的警员在沙滩上把所有能采集到的证据都采集完了之后,一行人上了警车,呼啸着去了海鲜市场里。
那店家夫妇一早醒来的时候,心里明白是惹了不该惹的人了,虽然收了钱,心里终究是不踏实的,赶紧收拾东西跑路了。
宋倾在车上,和端木白十指相扣。
她心里明白,警方破案找到那四个岛国男人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她要的,无非是警方这里留下案底,媒体那里才好交待。
去了海鲜市场的屋子,警方来回找了两边,采集到了一些指纹和血迹,床单上还有些精斑,除此之外,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有了。
他们随即被警方带回所里里做笔录。
等到处理完事情的时候,柱子和杨溢已经从邺城赶过来了,同时赶过来的,还有邺城和周边城市许多知名媒体的记者。
这些人一路跟着杨溢的车来了这里,杨溢一路上不动声色地吊着他们,直接到了派出所大门外。
杨溢进了所里,记者们随即下车,刚想也冲进去,就被大厅里值班的小警员给赶了出去。
宋倾还在做笔录,端木白在走廊上等着,见他过来,立即拉着他到了拐角处,低声问:“查到了吗?”
杨溢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旁边来来往往的警察们,压低声音说:“那几个人昨晚就被直接送回岛国了,是军方的人插手。”
端木白暗暗咬牙:“他们回了岛国难道还有人愿意庇护他们?找到他们。”
杨溢点点头:“这个简单。找到之后呢?”
端木白冷冷地笑了:“不是说,都是岛国靠那玩意儿吃饭的人吗?那就都割了。”
杨溢咧咧嘴,随即点头:“好,我来安排那边的人接手。”
杨溢点点头,随即不放心地看着他:“三哥,这事儿,八成是和费小姐脱不了干系。你……”
“我会处理的。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
杨溢看一眼四周,压低声音说道:“老爷子的住处倒是找到了,就是,人家都退休了这么多年,不愿意被人打扰,我试着联系了一下,都被身边的近卫给挡了。”
“听说老爷子最喜欢养鸟?”
“是啊。”
“有喜好的人,就有突破口。老爷子喜欢鸟,咱们就把他喜欢的鸟,用他不讨厌的方式送过去。”
杨溢看他一眼:“真的必须要请老爷子出山吗?”
端木白苦笑:“现在能打垮那些人的人,只有老爷子了。他的经验,不是那些人手里的自动交易公式能替代的,只有他,才能守住股市。”
杨溢脸色沉重地看了一眼不远处打开的房门。
宋倾一手轻轻挽起,握住另一侧的胳膊,以一个防御的姿势抱着胸,走了出来。
杨溢里奔过去,一把抱住了她:“Afra……”
宋倾被他抱住,倒是没有多抗拒,轻轻地一笑,抬手还安慰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没事了,都过去了。网上的声明都发出去了吗?”
“都发了。已经把矛头指向靳南了。”
宋倾听到这个名字,脸色微变,随即冷冷地说道:“好。”
“外面都是记者,等会儿出去的时候,知道该怎么做了吗?”
宋倾点点头,转头看向端木白。
她知道该怎么做,端木白呢?
他会怎么做?
端木白看到她的目光,走上前来,轻轻环住了她的肩,说道:“走吧,该回家了。外面还有暴风雨要面对,怕吗?”
宋倾一脸苍白,眼神却像极了鹰隼:“怕字怎么写?”
端木白忍不住一笑:“我也不知道。”
两人相视而笑,他抱着她,转头朝外走去。
刚离开派出所的大厅,外面院子里,就围了一堆的记者,放眼看去,足有二三十个,不远处的街道上,车子都停满了。
宋倾带着墨镜,看不出脸上的表情,被杨溢和端木白一左一右地护着,冲了出去。
“Afra,请问网上曝光的视频,是你本人吗?”
“请问你是接拍了色=情=片吗?”
宋倾被护着走到了杨溢的车边,听到这句话,才回头,去掉了脸上的墨镜,露出脸上的青紫色痕迹,那群记者立即静默下来。
她很满意地看着这一幕,很好,受害者的形象才最能震撼这些记者们。
她甚至都不用掐自己,演技迅速发挥出来,泪眼汪汪却又不让泪水掉下来,看着记者们:“我没有拍色=情=片。你们看到的视频里,的确是我本人!我昨晚,在这里度假,被那些人绑架之后,被……”
她说到这里,语气哽咽。
默默地深吸了几口气,才接着说道:“然后,你们就看到了那个视频。我已经报了警,那些人,是我的前夫靳南找来的,那四个人是岛国人,事后已经出逃。我希望警方能还我一个公道,也希望各位,能帮助我,利用媒体的力量,找到凶手!”
说完,她朝着记者团,深深地鞠了个躬。
“Afra,你放心,我们都支持你!”
一个自媒体人在后方忍不住同情心爆发,喊了一嗓子。
宋倾鞠完躬,重新带上了墨镜,转身毫不迟疑地上了车。
端木白还没上车,记者们却并不打算放过这个猛料,立即有人喊了一嗓子:“端木先生,之前您和Afra分手之后又复合,如今Afra出了这样的事情,请问你会介意吗?”
端木白脸色冷然,看了一眼那个记者。
那记者远远地朝他挤了挤眼,哦,原来是杨溢安排的人。
他面色不变,转头对着无数的镜头,坚定地说出了自己的心里话,无需伪装。
“无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是我的未婚妻,以后,还会是我的妻子!这一点,永远不会变!她受了这样的伤害,我一定会帮她讨回公道!”
他眼神凌厉地看了一眼镜头,随即转头钻进了车里,扬长而去。
杨溢带着他们回了海边的别墅里,身后还有两三辆记者的采访车跟着。
端木白从后视镜里看见了,也只是淡淡地吩咐:“别管他们,让他们跟着就行了。”
宋倾接过杨溢给她刚买的新手机,很快下载了微博客户端,登陆账号,发了条微博,没有一个字,只有两个表情,一个哭泣,一个加油。
网友们迅速有了回应,她的粉丝们大多也知道了视频的事情,网上闹得沸沸扬扬,她这条微博,立即引得网友们义愤填膺。
但是也有少数的网友在评论里冷嘲热讽,说什么的都有,甚至还有怀疑那是她收钱接客的视频,不小心被曝光了而已。
好在,很快的,A市警方的官博就发了声明,已经立案侦查了。
网上的舆论迅速被扭转过来。
剩下的,只是需要时间,让大家忘记这件事情。
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重要的是,宋倾什么时候能恢复。
别墅里,端木白没提回邺城,她索性也不提,反正现在事业受创,光是回到别墅的几分钟时间,杨溢就接到了好几个电话。
都是她代言的广告商打来撤销合同的。
她的形象如今受损,广告商宁愿不要赔偿,也要撤销合约,杨溢也知道会是这个结局,只是在尽最大的努力,要把这边的损失降到最低。
她是受害者,当然不能赔钱给广告商。
到了傍晚的时候,杨溢的手机终于没有了电话,筋疲力尽地去了客厅,宋倾正在由孙医生帮着换药,见他从外进来,点点头,笑了:“三哥带七七回邺城了,你留在这里吗?”
他点点头,坐在她身边的沙发上,看了看她的脸。
“脸上不会留疤吧?”
她摸了摸脸,那是挣扎的时候,被打了一拳留下的痕迹。
“不会的,皮肤没破。”孙医生在旁边说了话,“就是……最好去医院做一下全面的妇科检查。”
他是男的,有些伤,不便处理。
宋倾一僵,随即点点头:“我会去医院的。”
孙医生又开了两天的药,才收拾东西离开了。
“我要回邺城了,这边没什么大事。要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既然已经报警了,就光明正大去医院吧。”
宋倾起身送他出门,回身进屋的时候,杨溢就拉着她,说:“走吧,去医院。”
宋倾被他扯着胳膊,疼得直咧嘴,忍不住皱眉:“Bill,你捏疼我了。”
杨溢脸黑如墨,气得跺脚看她:“你怎么会这么不小心,怎么会受这样的伤?你知道不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我……”
他气得恨不得掐死这女人。
“你学了那么久的格斗和拳击,是绣花枕头吗?”
宋倾被他捏着胳膊,想了想,才失笑:这人是到现在才反应过来,反射弧真是够长的。
“我没事。”
她拍拍他的手,就要让他放手。
别墅外却突然传来紧急的刹车声,随着哐当一下,别墅前的一株铁树被生生地撞断。
宋倾吓了一跳,急忙拉着杨溢跑出去,就看见一辆挂着破帆布的越野车差点撞翻了,斜斜地停在门口,一条大长腿伸出来,随即就看见楚堃脸色铁青地走下来,看见宋倾,迈着大步跑过来,一把将她抱在了怀里。
宋倾一时间愣住了。
她现在不停地被抱,都麻木了。
杨溢倒是立即反应过来,抱着不能让除了三哥之外的任何一个爷们靠近宋倾的念头,他立即一把扯住宋倾,把这个拥抱强行分开了。
楚堃一松开她,就忍不住轻轻咳嗽了两声,脸色有些苍白地喘着气,把宋倾上上下下地看了两遍,目光最后落在了她的脸上,那里的青紫肿胀还没有消失,他立即忍不住抬手去摸了摸她的脸。
宋倾下意识地让开了。
楚堃一愣,看着她这么完好地站在自己面前,才松了口气,随即低着头,委委屈屈地朝宋倾的肩膀上靠:“我听说你出事了,吓死宝宝了!”
宋倾嘴角一抖,又一抖:“你……你起开!”
她浑身僵硬地推开了他。
想不到他会赶过来的,这叫她很惊讶。
可是楚堃这人,态度一直暧昧不清,在她的面前,也一直都是用伪装的卖萌脸出现,叫她分辨不出他真正的态度。
她不喜欢这种玩暧昧的人,所以,索性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只要不给他任何会让他心里产生误会的可能就是了。
楚堃笑眯眯地让开了,随即一手拉住她的手臂,扯着她看门外:“喏,我为了来看你,把车子都毁了!你给报销!”
说完,他又捂住嘴,狠狠地咳嗽了两声,只是声音都闷在胸腔里,听上去不太好!
宋倾看了他两眼,才发现他如今又瘦了一大圈。
有些皮包骨的消瘦,怎么看,都像是垂死挣扎的模样。
“五爷,你的肺,是不是又坏了?”
楚堃捂着嘴巴咳嗽,哈哈一笑:“是啊。你看,死神来了,挡都挡不住啊!”
宋倾浑身一震,看着他,也没说什么。
楚堃的生死,她关心不来。
两人本来就是没什么关系的人,不是吗?
“姐,我能住在这里养病吗?”
他抱着宋倾的胳膊,摇了摇,像是撒娇的小狗。
宋倾看了看他抓住自己胳膊的手,心下也觉得奇怪,被他这么插科打诨地一闹腾,身体对于男性的接触,好像没那么抗拒了。
“随你。我在这里休息一段时间,你自便!”
楚堃嘻嘻一笑,眨巴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点点头。
杨溢看得来气:“Afra,你让他住在这里做什么?三哥刚走,要是被记者们拍到他在这里,网上会有什么言论你知道吗?”
宋倾却是无所谓:“如今说什么的没有?他在这里不出去走动就好了。”
杨溢不乐意地看一眼楚堃。
楚堃又摸出棒棒糖开始吃糖,挑衅地看一眼杨溢:“小黄毛,你有什么意见?”
杨溢气得瞪他一眼,转头闷声说:“先休息吧。明天我陪你去医院!”
她点点头,转身想上楼去了。
楚堃却吧唧拿出嘴里的棒棒糖,对着她的背影说:“姐,有晚饭吃吗,我饿了。”
“自己做。”
“我不会!”
杨溢在旁边听得跳脚:“我去做。”
楚堃立即一脸嫌弃:“你做的不好吃。”
杨溢顿时被堵得吐血,他伺候花花坐月子做的那些吃食,花花每次都赞不绝口,这货又没吃过他做的饭,一上来就这么一棍子打死他,安的什么心?
宋倾本来一点精神都没有,被楚堃这么闹腾着,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身去了厨房。
“我来做吧。”
楚堃立即得意地朝杨溢眨眨眼。
杨溢一愣,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想了想,也就转头去捧着电脑查东西,不再管他怎么闹腾了。
楚堃叼着棒棒糖到了厨房门口,看着她提不起精神地在冰箱里找食材。
“来个四菜一汤吧,要肉,还要青菜炒香菇。剩下的你看着办吧啊!”他笑嘻嘻地在厨房边上晃悠,看她从一开始的神情蔫蔫,渐渐地沉浸到做菜的热情里,动作渐渐麻利起来,洗菜切菜,开火,炒菜……
他的神情也渐渐不再那么嬉皮笑脸。
总要让她分神做点事情,不要静下来胡思乱想才好。
一顿晚饭,宋倾并没有吃几口,是真的没什么胃口。楚堃倒是吃了慢慢三大碗的饭,四菜一汤几乎都被他消灭了,看得杨溢只咂舌。
吃完了饭,他先是拍着肚子打了个饱嗝,随即,挪挪屁股,放了个巨响无比的屁!
这下子,连一直面色淡然的宋倾都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杨溢看看她的笑脸,心里一松,随即转头瞪了楚堃一眼,夸张地在鼻子前挥了挥手:“我天,五爷,您是吃了什么才能放出这么臭的屁来?”
楚堃喝完一碗汤,满足地咂咂嘴,朝杨溢龇了龇牙:“怎么滴?你还想要配方啊?”
杨溢顿时黑了脸。
宋倾却被他们俩逗得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
他们绝对是故意的,逗着她笑,她正巧也觉得好笑,那就笑笑吧。
既然不想哭了,那就笑着吧。
“好了,我去洗澡睡觉了,你们自己找房间休息。”
她洗完澡,回卧室里却睡不着,端木白的消息就发过来了,他和七七已经到了家,七七已经睡了。
孩子还要去幼儿园,不能在A市久待。
她看了一眼信息,想了想,回了一句:“那我就放心了,咱们都太累了,睡吧。”
端木白很快回了一句:“好吧,晚安。”
她捂着被子躺在那里,却是看着手机刷微博,根本睡不着。
网上的舆论两极分化,维护她的粉丝,和忽然冒出来的各路黑子天天在网上干仗,她的微博已经成了战场。
短短几个小时,微博的评论数已经破亿了。
她看了看被顶上来的几个热门评论,被赞最多的,都是讨伐靳南和那几个岛国男人的,还有安慰她鼓励她的,偶尔也有一两条黑她的评论被顶上来,迅速地就被网友手撕了。
根本不需要她再做什么公关。
她扔了手里躺在那里看着天花板,想了想许久这件事情,杨溢说了,那四个男人找不到了,但是她急得,当时靳南在拍摄的时候,接了个电话,叫对方“宝贝儿”。
靳南如今会称呼“宝贝儿”的人,除了费苒,还会有谁?
她在暗夜里,轻轻勾起唇角,冷笑一声。
有个军区的姥爷,就可以这么欺负人吗?
要是个什么都没有的平头小老百姓,吃了这么大的亏,是不是只有打掉牙往肚里咽了?
可她是宋倾啊,她吃了这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就这么默默地咽下苦水?
她冷哼一声,起身换上了一身休闲装,悄悄溜出门,打算开着楚堃的越野车溜出去。
哪知道刚刚发动了车子,身边就传来一阵吧唧声,她转头,吓得顿时捂住了自己的嘴,惊恐地看着身边。
楚堃吧唧吧唧地吮着棒棒糖,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她:“你去哪里啊?带上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