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这小箱子里的东西都是给你的,回头姐姐再细与你说。那大箱子里的东西却是送给其他四位贵君和两位殿下、大皇子,以及住在清芷宫的苏公子,你一定要记住了。容止,你也帮贵君记下,万万不可弄混淆。”
“是,林大人,容止明白。”
“这三把短剑是我去年下江南时,央求铸造世家殷府打造的,今次顺道取回来送给两位殿下和大皇子。都没有开刃,等她们再长大些可以用此练剑。轩贵君善于琴,这本古谱正适合他……”
林迩珊不可谓不用心良苦,正一一说着,回头一瞧洛辰,早已打开小箱子,将其中的物事一件件拿出来,摊得满桌子都是,看得她哭笑不得,索性不管他,只郑重的交代容止。
说话间,只听殿外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子声:“听说姐姐进宫了,所以过来瞧瞧,不知道这回姐姐又给辰儿带什么好东西了?”
却见夏侯梓桐一身明黄色朝服,乌发高鬓,缓步走进大殿,一众宫侍纷纷行礼。夏侯梓桐叫了起,让他们退下,只留了赵荏和容止。
“皇上!”林迩珊正要屈膝行礼,被夏侯梓桐一个箭步上前扶住,“这里没有外人,姐姐行这些虚礼做什么?”
“礼不可废!”林迩珊就势弯腰行礼,等夏侯梓桐在洛辰身侧坐了,才在下首坐下。
夏侯梓桐也不多说,转首问容止有关洛辰昨夜与今晨的饮食起居,容止详细地答了。夏侯梓桐听得高兴,捏捏洛辰的脸颊,戏谑道:“嗯,好像是长胖了。爱睡觉,胃口又好,莫不成变小猪了?”
“才不是呢!”洛辰闹了个大红脸,干脆不理人,将桌上的东西放回小箱子,抱着箱子呼哧呼哧地跑进里间。
夏侯梓桐掩唇笑咳一声,见容止跟了上去,放下心,对林迩珊道:“姐姐,此次下江南可还顺利?”
“一切顺利。”林迩珊笑容欢畅,“托皇上和贵君的福,这次与江南两大省的商会洽谈收购茶叶一事,我们占利五成,足足比去年多了一大半。”说着自袖中取出一本小册子递给夏侯梓桐,“时间仓促,微臣只来得及整理出这些账目,请皇上过目。”
夏侯梓桐接了,林迩珊笑道:“按照去年的例,等春天过了,再将茶叶盈利的一半交给您。”
夏侯梓桐粗略地浏览一遍,藏入袖中,低叹道:“从前都是你我联手奔波四地……姐姐,辛苦你了。”神色忽而阴晴不定,咬牙道:“今年北方大寒,冻死了不少人,前时又拨下一笔银子赈灾。国库空虚……国库空虚……总不能拖欠兵饷!”
林迩珊莫名,朝一旁的赵荏看去,见她目露忧色,一时不解。
少时,夏侯梓桐压下怒意,揉揉太阳穴,“姐姐既然来了,就多陪陪辰儿。前朝事忙,我先回宣和殿了。”最后看了眼一侧的大箱子,也没说什么,径自走了。
林迩珊心知夏侯梓桐有头痛症,前两年体弱时尤其发作得厉害,方才那动作显然是病发了。她直觉有事发生,起身恭送夏侯梓桐离开后,心头便藏了事。
似乎为了应证林迩珊的直觉,三日后朝堂便传出消息:周国新帝登基,为表两国和睦,特送前周皇最宠爱的十二皇子和亲。今上欣然接受,并派遣段小将军上大散关迎亲。
宸佑宫内,因夏侯梓桐下了禁言令,洛辰一如既往地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对和亲之事一无所知。直到半个月后,周国新皇的同母异父弟弟进宫,洛辰带着小白小黑两只虎在御花园散步,与周栩不期而遇。
周栩十六芳华,身形欣长,面容介于青涩与成熟之间,眼角上挑,目光似笑非笑,纯真中又如风情无限,看得久了,竟仿佛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他似对夏侯梓桐的事了如指掌,欠一欠身,声线清朗:“臣妾周栩,见过辰哥哥。”身后数名宫侍跟着行礼。
洛辰茫茫然,一旁的容止暗呼糟糕,与其他宫侍们一道屈膝行礼,“奴婢见过栩贵君,请栩贵君安。”
周栩叫了起,往前几步走近洛辰,见洛辰不由自主地退后一步,唇边笑意更深,“辰哥哥,那儿的兰花开得正好,不如我们一起去赏玩?”
洛辰下意识地攥紧容止的袖子,怯生生道:“你是谁?”
周栩已去得远了,洛辰立在原地一动不能动。
一干宫侍心惊胆战,容止不敢大意,一手托着洛辰的腰际,一手托起他的手臂,轻声道:“贵君,起风了,我们回去吧?”
“容止……”洛辰忽然扑簌簌地掉起泪,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梓桐是不是不再喜欢辰儿了?”
容止一面眼神示意身侧的内侍向夏侯梓桐禀报,一面好脾气道:“皇上最爱的是贵君您。”
“那她为什么娶一只狐狸精!”洛辰跺一跺脚,泪奔。
容止心里为尊敬的皇帝陛下掬一把同情泪,忙不迭追上去。
等夏侯梓桐得到消息,匆匆放下手中的折子赶到时,只吃了一个闭门羹。
赵荏默默地为尊敬的皇帝陛下掬一把同情泪,为挽回尊敬的皇帝陛下那少的可怜的面子,遣退同样被洛辰赶出来的一干宫侍,似乎回忆起什么不堪的往事,远远地躲开——啧,可惜了,这种小情人间的打闹看一眼少一眼。吃醋的男人杀伤力太强,可别再殃及自己这只年老的池鱼。徒留夏侯梓桐一人“啪啪”地拍大门,口中不住叫唤。
夏侯梓桐叫得累了,歇一歇,心里已经将周栩凌迟了一百遍啊一百遍,自己因为他没少被众夫君甩冷脸,害得她平时说话都没底气,一转身见宫侍们脚底抹油,溜了个干干净净,暗骂没义气,也不知道给她出个主意什么的。
那厢洛辰听外头突然安静下来,哭得愈发凶,抽抽噎噎道:“你去找……找狐狸精……辰儿就……就不喜欢你……”
被留下来的容止想笑不能笑,实在憋得厉害,绞了热毛巾为洛辰拭泪,面上一派深恶痛绝,“贵君说的是,咱们都不理皇上。”见洛辰不说话,突然摇头叹一声,痛惜道:“按例今晚皇上是宿在这儿的,但您既然决定不理她,自然没有再留她的道理。长夜漫漫,也不知道皇上会留在哪个宫里,若是那四位贵君也就罢了,可别让那只狐狸精趁虚而入才好。”
洛辰听得一愣一愣的,少顷总算领悟了一二,突地站起来,连跑带走地奔向殿门,身后容止终于忍不住捂嘴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