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设想过再次与景彦碰面会是怎样一副光景,而我的想象力纵使再高,也绝不可能将场景假设在医院,他扶着姐姐居高临下地朝我走来,但是他没有看见我,或者说,是我不想被他看见。
不过这一切都是后话,现在,我正和金迟陌一起,在圣马可广场上享受着阳光和白鸽。
这里是整个威尼斯最浪漫的地方,鸽子是这里最大的特色。
我捧着一大把玉米跑到广场中心去献殷勤,可那些白衣天使飞啊飞啊,就是不肯正眼瞧我一眼,我挫败地回头探查探查金迟陌的战果,原本是想寻求平衡,没想到他给了我一个不小的打击。
金迟陌拿得意地眼神斜我,还伸手摸了摸停在肩头啄他的小鸽子的脑袋,说着:“瞧瞧,鸽子也会找好看一点的人。”
又有几只飞到他身上,其中一只特可爱,从他的手臂上开始爬,一直爬到他的脖子上,开始啄他的头发,金迟陌似乎一点也不介意自己柔顺的秀发给捣成了鸟窝,还是笑容灿烂地朝我眨眼。
我吃不到葡萄硬说葡萄酸,冷哼一句:“你当变魔术呢搞那么多鸽子。”
说完之后金迟陌差点笑倒在地上。
到最后,除了金迟陌同情我分给我一只在他身上停了半个小时的鸽子,没有任何一只鸽子愿意垂青我。
我恨恨地离开圣马可广场,回医院收拾东西准备出院。大概因为接近黄昏,刮起了风,风中携带着海水的味道,本来是很惬意的微风,可是,我却觉得很冷。
缩着身子拉了拉衣领,却在不经意的抬眼间见到了景彦……还有姐姐。
我脑子还来不及反应脚就已经瞬间移动了,等我回过神来,自己躲在医院的柱子后面,而他们,缓缓地朝我站的方向走来。
姐姐明显是消瘦了,但是脸色很红润,我放心地舒了一口气,却猛然觉察到什么似的重新全身上下地打量了她一番。
最后我的视线落在了姐姐微凸的小腹上,我惊得无法再思考,只能用手死死捂住欲惊呼出声的嘴巴。
景彦小心翼翼地握着姐姐的手,似乎一边走还一边提醒着她什么。姐姐失笑的表情让我想起了多年前我叮嘱她好好备考但要注意身体的情景,那时的我比我妈还啰嗦,老是嘱咐她这嘱咐她那,生怕她心情不好或者压力过大,姐姐对此并无异议,也像现在这般笑着纵着,毫无二致。
姐姐笑着说了什么话,景彦的眉头皱起来,将姐姐护在怀里。
我转过身不敢再看,我轻轻抽泣,手却无法控制地抚上自己的肚子。我的孩子,就在几天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没有多余的伤心,没有多余的眼泪,我所给予的,是那完全没有酝酿好的母爱和不舍。
景彦,你知道吗?我们的孩子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