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华盖殿大学士李东阳、谨身殿大学士谢迁求见。”这时候王岳走了进来,虽然觉得殿内的气氛有些奇怪,不过还是出声说了一句。
“来的倒是正好,这下四位阁老都到齐了,让他们进来吧。”郑德抬眼望了他一眼,摆了摆手吩咐了一声。
“臣李东阳(谢迁)见过陛下。”
李东阳、谢迁二人进来之后,瞥了一眼一旁的王璟、王鏊二人,显然也未了到二人会在这。毕竟两人身为此次恩科会试的主考官,吃住都必须在贡院那头待着,不过倒也没有多想,赶紧行礼道。
“两位阁老都坐吧。”
待二人落座之后,郑德望着坐在自己面前的四位阁老,又将刚才对王璟、王鏊说过的话对李东阳、谢迁二人说了一遍。
话毕,二人也是陷入了深思之中。毕竟皇上这个想法也实在太过于惊世骇俗了一点。虽然有利于大明江山社稷,可毕竟是有违祖制的事情,也不知会在朝中掀起怎样的风浪,令这四人一时也是不敢多说什么。
望着沉默的四人,郑德追问了一句,“怎么都不说话了,对于此事你们倒是给个态度啊?”
他是豁出去了也不再顾忌那么多,想要从这四人当中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反正横竖都是一刀,早点得到一个结果也还开启下一步的计划。
见其余三位阁老的目光皆望向自己,这时候李东阳也是知道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沉吟着询问了一句,“陛下,何为初等教育、中等教育以及高等教育,又该让学校中的先生教些什么呢?”
不得不说李东阳的问题的确问到了点子上了。
“所谓基础教育分为礼、乐、御、书、数五门功课,其中主修书、数两门功课,书包括书法、识文断字之类的,数包括学数字、算术之类的,这是学生今后中考以及高考必考之科目。辅修礼、乐、御,教人学礼、学乐以及骑马之类的,在今后的生活之中都能够用的到东西,但不要求考试,但一定要学习。这就是九年基础教育必须学习的东西,然后四年的中等教育,加入经史子集以及地理堪舆等,让学生们开拓眼界明白我们身处于何种世界。至于高等教育则是按照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不同的专业,毕业之后就可以更好的从事某种职业。”
郑德扫了四人一眼,“当然这只是朕的初步设想,有许多还未来得及完善的地方需要在今后慢慢完善,不知诸卿的意见如何?”
四人闻言也是明白了皇帝显然谋划这件事情已经许久了,不过随即又否定了这个想法。毕竟这件事情显然也不是眼前这位少年天子能够想出来的,毕竟眼界和见识就是有一个很大的局限性。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瞟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王廷相,显然这份功劳又自然而然地归功到了这位的头上了。
当然也不能说这事了就没有王廷相什么功劳,毕竟这事儿他和皇帝的确是谋划了许久的事情。只不过和他们想象中的不一样,真正起头的正是他们认为不可能的郑德,后前者才是真正的从旁协助。
所以后来的人便阴差阳错的将这段从正德元年起开始持续的改革称之为“王廷相变法”,显然是将郑德主导的这一份主要功劳给张冠李戴给了王廷相。毕竟打死后人也不相信这种改革措施,是一个长在深宫之中的少年天子能够想出来的,也只有王廷相这位志在改革的官员符合这个条件。
当然后者即使临终之时也是打死都不承认的,而且还屡次出言辩解将此事归功于正德皇帝,当然这种事情也是越描越黑的。这下又成为了史学家佐证为何最后这个媲美“商鞅变法”的“王廷相变法”会成功的一个重要因素,如此不愿树大招风的性格岂能够不成功?这样矢志不渝坚持几十年如一日坚持拍马屁,将功劳归功于皇帝又其能够不得到后者的鼎力支持?
当然对于此事郑德也是至始至终知道的,并且是默认了此事。本来他的性格也是不喜欢张扬,而且这种事情太过于离奇不仅不好解释,即使解释也没有任何相信。再者这种事情即使成就了王廷相,却也永远绕不开他的存在,就像当年秦孝公之于商鞅一样,又何必再去争些什么虚名?
自然现在的众人都还不知道几十年甚至上百年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做的每一个决定会对后世产生怎样的一个影响。对于他们而言,现在只不过是在普普通通的商议一件国是而已,虽然这件国是有些特殊,甚至影响也是颇为深远。
“俗话说‘不学无以明理,不学无以兴国’,陛下,臣身为礼部尚书愿意做此事。”见李东阳举棋不定,一旁的王璟却突然站出来将此事应承了下来。
三人闻言倒是没有想到这位入阁之后一向表现颇为低调的阁老,会在李东阳、谢迁二人还未表态的时候站出来支持皇帝的主张。不过从他清澈坚定的眼神可以看出,这位倒也不是为了顺着皇帝的心意溜须拍马才这样做的,倒是有自己的一番想法在其中。
郑德本以为自己又要陷入孤立无援的地步,倒是没有想到这位自己亲手送入内阁的阁老会站出来声援自己,不过想到他简介当中“重视教育”一栏以及“守正不阿”的评价,他随即释然了。也知道这位只是秉持着自己的本心就事论事,并没有为了博得自己的欢心而特意为之,也证明了自己的确没有看错人。
见其余三位阁老还是一脸犹豫不决的模样,郑德颇觉得失望,也懒得和他们多言了,“这事儿就今后归礼部尚书兼武英殿大学士王璟接手,并直接对朕负责此事,任何人没有朕的允许不得插手此事。”
看到皇上是铁了心要办此事了,李东阳也是忍不住暗叹一声,朝野上下恐怕又要掀起一股风波了!
抬头看到谢迁蠢蠢欲动的模样,他顿时感觉不好。毕竟皇上对谢迁不满已经是朝中大臣众所周知的事情。若是在此刻出言,恐怕正好给了郑德一个将他赶回老家的借口,而这显然是他不愿意看到的,赶紧起身行礼道,“臣等告退!”
这是强拉着四人离开啊!颇有当年万安这位“万岁阁老”的意味。
一旁的谢迁等人也只能无奈的跟着退了出去,望着四人离去的身影,郑德看着看着却突然说了一句,“对了,李东阳、谢迁这两位阁老前来所谓何事,怎么什么都不说就突然又走了?”
在一旁的王廷相闻言也是一愣,不过随即也是乐了,还真是这样!
……
“首辅大人,你故意的吧!”
当四人退出去之后,谢迁气呼呼的对李东阳怒吼了一句,随后气呼呼头也不回的甩手就走了。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王鏊也是忍不住摇了摇头,回头朝李东阳拱手道,“首辅大人,于乔就是这个性子,还望您都包涵一二!”
李东阳对此却并没有上心,摆了摆手,“老夫明白,济之不用多心,这事儿我的确也有没有做好的地方。”
王鏊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也的确不知该说什么。毕竟今日皇上提出的这件事情从出发点来讲的确对大明江山有利有弊,而身为内阁首辅的李东阳却在这最后没有任何的坚持,也的确实在太不应该了,也令他颇觉得有些失望。
他觉得再待下去也是显得颇为的尴尬,倒不如先行离去,所以说了一句,“那下官就先行告辞了。”
李东阳点了点头,“济之若是有事,就先去忙吧!”
王鏊拱手一礼便离去了,现场只剩下了王璟与李东阳,后者回头望了一眼前者,缓缓开口说了一句,“莒南,今日这事儿做的有些莽撞了。”
王璟倒不像谢迁、王鏊二人那般在京师之中一路顺风顺水的青云直上,外放为官多年什么事情没有经历过,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对于刚才的李东阳对于谢迁的维护之意自然是看在眼里的。对于李东阳反倒是觉得比以前更觉得亲近了许多,毕竟有这样维护下属的上司,至少不用担心被人背后捅刀子。
而现在对于李东阳的关心,也是明白他话里的意思。毕竟科举制度乃是太祖皇帝定下的祖制,这事儿可不论什么对错,完全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恐怕今日之后难免陷入众矢之的,。即使有皇帝在背后撑腰,可也不能面面俱到,在朝中举步维艰是可以预见的。
“能够为天下百姓做些份内之事,璟无怨无悔。”
见王璟语气坚定,李东阳也知道这种人就像茅坑里的石头,认定的事情绝不愿意改变,性格和谢迁倒是有的一拼。而且这种事儿也是无法去评判对错,但对于这种极有原则的人他却是极为欣赏。
所以虽然前者违背了他的意愿,在没有得到自己的允许情况之下站出来应下了此事。但他却并没有恼羞成怒,也不会因此觉得自己的权威受到挑战之类的,若是王璟今后真的遇到了什么难处,他也会在暗中尽可能的帮衬一二。
若是郑德知道了李东阳的这番想法,肯定会得意自己的确找了一个挺好的内阁首辅。虽然看起来没有什么原则的一个人,但或许这种人却是目前最适合担任这个职务的,毕竟和事老在很多时候却是最好能够左右两边利益的中间人,尤其是在矛盾激化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