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只抓着她手臂的手,并没有松开,而且还抓得更紧了,丝丝痛楚,就顺着手臂,传递到四肢八达。
简琳苏回头说:“你弄痛我了!”
杜耀生偏执的说:“要一起喝一杯吗?”
“总裁,我只是个秘书,虽然我也来酒吧玩,但是我是个正正经经的女人,不玩酒后乱情的。”简琳苏恶意地歪曲杜耀生的话,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记住,他只是任务对象,你是专业的商业间谍!
杜耀生蹙眉,认真地看着简琳苏,“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的。”
简琳苏轻佻的笑,“我又不是总裁你心里的虫,我不知道。”
杜耀生看着又像是刺猬那样,竖起满身的刺,将自己重重地护起来的简琳苏,松开了手,垂了垂眼,不容拒绝的说,“我送你回去。”
简琳苏耸耸肩,“反正和总裁的家同一个方向同一个地点。”
车厢里,安静得气氛有些凝重。
简琳苏靠着背椅而坐,半眯着酒气微醺的眼眸,看着一轮轮投影在挡风玻璃上的橘色光芒,她说,“总裁,可以开收音机吗?”
“嗯。”杜耀生点了点头。
简琳苏按下车厢里的收音机,电台里传来女播音员动听的声音,介绍着最新的流行歌曲。简琳苏却没有注意主持人说的是什么,只听一首缓慢而抒情的音乐就响彻整个车厢,极好的音质,流窜在耳膜里,引起心底最深处的共鸣。
「他她背对背走多了沉默/他她心的缺口想被掏空/他她已经不在为了爱继续去闯/他和她各自想象幸福的模样/他她回头却审自己的回答……」
未等这首歌唱道高潮,简琳苏就受不了地换了频道,这个频道正在播放耳熟的日文歌,没有歌词,只有调调的歌曲,即便旋律的欢快有些不合适简琳苏的心情,却能将车厢内压抑的气氛缓和。
简琳苏靠着车窗,望着音响播放器的同时,也在看着杜耀生,杜耀生的侧脸,她不是第一次看了,完美漂亮得就算是什么形容都无法再形容此时此刻,简琳苏的心情。
只是,很想很想,就这么看着他。
小时候,大约七八岁的时候,那时的简琳苏不太爱说话,自小因为妈妈的身份,因为她没有爸爸的原因,被周围的孩子排挤,被周围的孩子欺负,让她一度的自闭阴沉。
那时的她,总是习惯性地看着周围的一切,默不作声,别人的吵骂,基于她而言不过是废话,她喜欢看着一棵小草小花,亦或者大树,静默不语地听别人的吵闹,将吵闹全在想象中化成了动听的歌曲。
或许那时候的记忆,对成长后的她而言,很重要,她一直没有想过要忘记,一直也没有厌恶过从前的点点滴滴,甚至总是会很怀念想念。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静静地看着什么,静静地看着,不语。好像周围的一切都成为了虚幻,一切的一切就只有她看着的那一个“点”;而,现在的杜耀生,就是简琳苏眼中的“点”。
杜耀生知道,简琳苏一直在看着自己,而他的心,也被她看得从未有过的急促跳动。杜耀生也知道,一旦他现在侧头,对上简琳苏的视线,那么,她就会移开目光,而他不想她移开她的视线。
只是这种贪恋,让他有些不知所措;只要一想到简琳苏落寞流泪的样子,心就嘶啦啦地疼起来,疼得有些莫名,疼得有些让他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荒凉酒吧里。
洛童坐在了简琳苏原来坐的位置,懒洋洋地挨着墙壁,用手撑着头,将身体大半的重力,都靠在了墙壁上。
她微微侧着头,看着被缤纷的射灯,照得姹紫嫣红的舞池,唇里微微勾起了一抹忧伤的笑,第一次和简琳苏见面的时候,就是在舞池里,那时简琳苏是受李家辉的命令来找她的,可她因为急诊迟到两个小时之久,急匆匆地来到,就看到在舞池里,发了狂扭动身体,将周围的人都拒之千里的简琳苏。
那时,她为这个孩子心疼,因为在来见她之前,她就知道她的身份背景,她被父亲禁锢着想要翱翔的翅膀。
“嗨!”
突然,一个人影挡住了洛童的视线,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让洛童晓有兴致地抬起了头--
“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请美女你喝一杯?”秦谦展露一个迷人的笑,在五颜六色的灯光下,极尽勾人的向洛童展现出自己的魅力。
洛童笑了笑,“只一杯吗?”
“只要你喜欢,多少杯都行。”秦谦笑得弯起了眉眼,该死的,平恒的女朋友不见了,连耀生都不知道去哪里了!没办法,他只能来和这个和平恒女友关系不错的女孩子套关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路显得很漫长很漫长。
简琳苏转了转身,将视线投向窗外,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还来不及落入眼底,就即逝的风景,浅浅的声音,在热浪般的日文歌下响起:“我能抽烟吗?”反正已经被他看到了,她也不用隐瞒了,再说女孩子抽烟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他杜总裁经历了这么多,还见得少吗?
杜耀生这时侧过了脸,看着没有望着他的简琳苏,和平时都不一样的,重重地“嗯”了一声。
简琳苏掏出香烟点上,打开了车窗,急促的风,就像是找到了归属,争先恐后地从车窗里钻进来,吹乱了简琳苏和杜耀生的发,也吹得简琳苏唇中的香烟,扑扇扑扇的。
简琳苏将发丝撩到耳后,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又缓缓地吐出,车速不知道为什么,慢了下来,钻进来的风也变得不再张狂了。
简琳苏不知道此时此刻杜耀生在想什么,她也没有余力再去猜杜耀生的心思了,有时候,人真是可笑,越是想懂的,越是不懂,越不想知道的,就越是会知道。
每一次任务,简琳苏都能专业地分析出任务对象的心理,利用他们的心理,将他们毁掉,可这一次,简琳苏却猜不透杜耀生的心思了。
又或者,不是猜不透,而是……不敢去猜。
好像,从一开始自己的就输了。
简琳苏含着香烟,苦苦地笑了笑,无声的笑,融入狼藉的夜色中,究竟迷了谁的眼,乱了谁的心呢?
从来没有在乎过哪一位女人的杜耀生,不知道此时吞云吐雾的简琳苏,到底在想着什么,他很想问她怎么了,但他知道,凭他们的关系,只会换来她生疏的一句没什么。
专注着车前,眼角却忍不住看着她。他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谁,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那么在意一个女人的一举一动,很多很多无法言明的情绪,像蜘蛛丝一样,将他明朗的思绪蒙上了迷茫,也罩上了一层隔阂,而他就站在那层隔阂前,看着隔阂那边的简琳苏。
车子终于驶进小区了,可杜耀生却没有将简琳苏送回家,而是绕过了门卫室,转进了小区内部的公园里。
小区内的公园是个有简单娱乐设施,种满花花草草树树的普通公园,但是这个公园唯一不普通的地方就在于,绕过公园层层叠叠一样的花草树木,里面有一个不深不浅的人工湖。
湖里面养着很多被人用作祈福放养的大小乌龟,更有一只从这片小区建立起,就被地产商喻为“吉利”“长久”等好意头的大乌龟。
湖的周围种满了柳树,柳条随风舞动出翩然,缠绕在柳树上的闪灯,一下一下地尽情释放出自己的热情,月光幽幽地打下来,就将湖面照出一层层一片片的漂亮银色水纹。
带着点泥土味道的风,迎面扑来,将简琳苏柔软地贴服在胸前,肩上的长发吹得狂乱不止,简琳苏用手将调皮的发丝撩到耳后,看向一旁同样抽着烟的杜耀生,不解的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杜耀生却牛头不对马嘴地问:“你在这里住了多少年了?”
简琳苏虽然疑惑不解,但也还是老实的回答:“六年。”尽管在这六年中,她有大部分时间,都不在这里,但是认真算起来,她的确在这个小区住了六年了。
“那你知道这个湖代表着什么吗?”杜耀生又问,冰冷的声音,在柔和又冰冷的夜色中,多了一种魅惑人的感觉。
简琳苏摇摇头,夹在指间的香烟,因为忘我的燃烧,掉下了一抹灰,以义无反顾之姿,跟随风里去。
她哪里会知道这个湖代表着什么,她在这里住了六年,却不曾到过这里来,要不是因为进到小区,而杜耀生又直直地从门卫室那边绕过,她也不会注意到他开车的路是他们家的反方向了,更不会知道,原来这个漂亮的湖,就在他们小区的公园里!
在简琳苏的极度疑惑中,杜耀生又问出了让简琳苏张二莫不着头脑的话:“自古以来,乌龟都是用来比作长寿的,你希望什么能得到长寿?”
简琳苏沉吟了一会儿,见杜耀生一脸认真地看着湖,没有一点儿开玩笑,或者耍她的意思,就将目光也投向看似平静,实则却被乌龟们逗弄得暗涌潮潮的湖,笑了笑,“希望什么能得到长寿吗?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呢!”
其实她有,从小到大都有。
小时候,每当遇到快乐的时候,就会希望这种幸福感能够长寿一点;长大了,妈妈被爸爸挟持以要挟她,她就会长长盼望着,妈妈的病不要再折磨她,她能够活得久一点,长寿一点,等到自己拿回自由那一天,带她走。
可是,这些的这些,她都无法说出口。
简琳苏不着痕迹地苦苦一笑,忽而反问杜耀生:“总裁呢,希望什么能得到长寿?”
希望这一刻,他和她。--当脑海中,第一时间回答了简琳苏的问话时,看着湖的杜耀生怔了怔,他有些僵硬地转头看向简琳苏,而简琳苏在收到他的视线时,也好奇地转了过来,两人的视线就这么对上。
一对冷若冰霜中,带着点复杂思绪的眼眸,一对透亮妩媚中,带着点疑惑和好奇的眼睛,就如同那初次见面时一样,毫无预兆地对上了。
淡白的银光,温柔地为两人披上了银沙;清凉混合着泥土味道的晚风,调皮地拂动两人的发丝衣摆裤脚;在浓墨的夜色,泛起一圈圈涟漪,涟漪涉及的湖边,还倒影着两人的影子中,两人,忽地就脸红了。
简琳苏猛地将视线摆回湖里,想要掩饰什么似的抽了口烟,却被香烟呛了一大口,“咳咳咳--”辛辣呛喉的感觉,让咳嗽变得辛苦,眼睛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和红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