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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巨兽

黑森林深处有一峡谷,宽近两公里,长上百里。此时太阳已经升起,谷中却依然漆黑一片,黑色的雾气弥漫在峡谷中,阻挡了所有光线。黑雾中时不时传来低低的嘶吼,无数邪异的眼睛在黑暗中诡异地眨动着……

峡谷最深处,盘踞着一头巨大的异兽,此兽体型异常巨大,两公里宽的峡谷对他来说只能勉强挤进去而已。他浑身被长长的触手包裹着,无法判断里面的体型。如果这里有光线,定会看它那蠕动的恐怖的触手,带着令人恶心的粘滑感,表层还不规律地分布着黑色的条纹,缝隙间有滋滋黑气泛出,样子看上去无比邪恶。

这头巨兽正痛苦地低吼着,仿佛受到什么重创一般,每一次低吼,都会惊得周围的那些眼睛一片惊恐的眨动,显然这些眼睛的主人都很惧怕这头巨兽。

巨兽的低吼一次比一次强烈,震声响至最大时,又会戛然而止。

经历了许多次这样的迭起后,巨兽忽地止声,包裹自己的一部分触手有规律地旋转散开,露出里面一张血盆大口。大口呈圆形,口腔内壁有一圈圈钝状的牙齿,如通向地狱的隧道。大口朝下,传出一阵汁液翻滚的声音,接着一大股消化物和着绿色的汁液呕吐出来。

两公里宽的巨兽,呕吐起来如山洪暴发一般,大口的面前瞬间就多出一个绿色的小水塘。巨兽呕吐完,触手遮起大口,发出一阵舒适的低吟,然后像死一般一动也不动。

没过一会儿,那绿色的小水塘一阵浪花翻腾,冒起一连串长泡,接着三条人影嗖地从水塘中窜出,踉踉跄跄地走向岸上,其中两个还冒着把巨兽吵醒的危险,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没事吧?”三个黑影中的一个压低声音朝另两个问道。

“还好,没死。呼呼……咦?这咋这么黑,难道还在那家伙的肚子里?”另一个黑影明显有些迟钝,但声音依旧压得低低的,“铁锹,铁锹你在哪?我瞅不见你啊。”

“你叫谁铁锹呢?”第一个说话的黑影满头黑线,“铁秋,说了几次我叫铁秋。”

说罢,从腰间抽出一口剑,在空气中,剑刃微微泛着白光,照亮了两人。

两个黑影都是十三四岁的少年,叫铁秋的持剑少年身着古朴蓝色劲装,虽年少却长得十分英秀,双目如剑,肌肤如璧,鼻如峰,唇若新月,脸刀削般精美,透着一股稚气,一头金黄色的碎发被打湿散开,带着一股清爽的帅气。

他那莹白的手握一柄黑色铁剑,铁剑没有剑镗,剑柄与剑身直相连,都是浑然一体的漆黑,微微将体内的斗气注入到剑上,剑身边缘发出莹莹微光。

微光照亮了他身旁的少年,只见少年身材比铁秋略壮,虎头虎脑的,上身穿一土黄色的马褂,身体和头部都仿佛融入黑暗中,因为他的皮肤实在太黑了,仿佛被周围的黑气熏过,黑得和铁秋的剑有得一拼。黝黑的皮肤,黝黑的头发,黝黑的瞳孔,眼白却泛着幽绿色的光芒,随着眼睛的眨动如鬼火般灵动地闪烁跳跃着,这不禁让铁秋疑惑:这家伙在黑暗中真的看不见吗?

莹莹微光照亮了脚下湿润的土地,黑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挠挠脑袋,朴实的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道:“嘿嘿,都说了,用我家乡的方言,“铁秋”和“铁锹”的都一个音,我这不没缓过来么。”

铁秋白了黑少年一眼,忽想起什么似地,道:“咦,黑雨去哪了?”

黑少年绿眼眨动,惊道:“我也没看见他,难不成还在那家伙的肚子里……”

“我在这,你两小声点!”一阵低沉沙哑的声音逼仄成两条音线,传进铁秋和黑少年的耳中。

一只泛着黄光的眼睛在铁秋和黑少年前方的黑暗处亮起。

黄光很弱,但依然可以看见那只眼睛的眼珠时而滚圆,时而收缩成一条直线,像猫一样。

黑雨的技巧之一,能模仿猫科动物在极其黑暗的环境中维持视觉。

黑少年盯着黑雨的眼睛有点发怵,讪笑道:“刚才真叫我担心坏了,哈哈,那个啥,你的眼睛真奇怪,啊哈哈。”

铁秋暗自腹诽:你自己的也正常不到哪去。

一条瘦小孤寂的身影走向莹莹微光,身影与铁秋两人差不多高,但骨骼异常纤细,在微光中更显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起。他从黑暗中走来,但只停留在微光的边缘,仿佛随时都会融入到黑暗中去。

铁秋和黑少年第一次见到黑雨时,黑雨就是这样出现的。

孤单,寂寞。是铁秋和黑少年对黑雨的第一印象,黑雨那种孤寂的气场一直感染着他们俩,每次站在黑雨身边,铁秋和黑少年便心生一种“生无可恋”的消极念头。

但这只是铁秋和黑少年的感受,黑雨本人并未察觉,他只是看到铁秋和黑少年愣愣地盯着他有些奇怪。

“有什么问题么?”黑雨道。

黑少年发愣中回过神来,打了个哈哈,“没啥,嘿嘿,不过黑雨你那招真厉害,愣是让那家伙把咱们吐了出来。”

黑雨表情怪异,道:“只怕你错了,把我们吐出来的“这家伙”可不是“那家伙”

”啊?”

铁秋和黑少年再次发愣。

黑雨蹲下身,似乎有点体力不支,他摸了一下那泛着黄光的左眼,左眼又变回了平常的模样,那是一只清澈的眸子,如夜一般静谧,如海一般深沉。他那一头散乱的碎发,左边一半呈苍白色,右边一半呈黑色。身穿蓝黑色夜行服,脸上,手臂上都缠满了白色的绷带,只露出一只眼睛,像个悚人的木乃伊。

黑雨顿了顿,从体力不支中缓过劲来,道:“只怕没那么简单。”

铁秋疑惑道:“什么没那么简单?”

黑雨道:“一句话,现在我们依旧危险。”

铁秋道:“比在那家伙的肚子里更危险?”

“对,因为这家伙就在我们面前。”黑雨指了指身后的巨兽,虽然铁秋他们看不到。

黑少年抢着问:“你刚才说“那家伙”不是“这家伙”是什么意思?”

黑雨双手十指交叉放在下巴处,道:“通俗一点,就是那家伙把我们吞了,但这家伙又把那家伙吞了。”

黑少年悚然:“这家伙是什么东西!?”

黑雨道:“不清楚,我没见过这种魔兽。”

“它有没有发现我们?”

“它睡着了,但似乎随时都会醒。”

两只绿眼有些惊恐地眨动着,但周围微光依旧宁静祥和,一如铁秋握剑的手一般镇定,铁秋严肃道:“只有这家伙一个么?”

黑雨摇摇头,道:“这也是麻烦的地方,四周都是各种魔兽,似乎都不是善类。”

铁秋问道:“现在我们在什么地方?”

黑雨道:“一条峡谷里。”

“有机会爬上去吗?”

“不可能,”黑雨再次摇头,声音依然低沉沙哑,“我们东边被这家伙堵住了,西边峡谷的两边岩壁上全是魔兽。”

黑雨不太爱说话,刚才的话几乎等于他两个星期说的量。他顿了顿,左眼的黄光又陡然亮起,道:“现在没时间说废话了。”

铁秋握剑的手依旧没有颤抖,与惊成一团的黑少年同时道:“什么情况!?”

“我们被其他魔兽发现了。”

“它们在哪?”

“到处都是,马上就会围过来。”

“有逃出去的办法么?”铁秋沉声道,显然是在问黑雨,问黑少年的话肯定会得到“杀出一条血路”这样豪情但不靠谱的答复。为什么我会和这满脑子都是肌肉的家伙成为伙伴?这是铁秋认识黑少年这几天来一直思考的问题。

黑雨沉默了不到一秒,道:“有办法!但很危险!”

“说!”黑色铁剑上的微光渐渐强盛起来,照亮了大片区域,巨兽庞大的身躯也展现在三人面前。

黑雨指了指身后的巨兽:“把“这家伙”弄醒。”

已没有时间听黑雨解释为什么了,也没有时间去惊叹巨兽的庞大,铁秋手中铁剑一挥,白炽灯一般的橘黄色光芒大盛,他朝黑少年喊道:“白牙,我们上!”

叫白牙长得却很黑的少年不知何时已平静下来,两眼紧闭,双手反握成拳,浑身肌肉紧绷,青筋纵横,线条优美的黑色肌肉在加速流动的血液下渐渐发红,就像一块块被高温加热的铁块。白色的水蒸气不断地从他身上冒出,那一头被水打湿的黑色长发已被蒸干,在水蒸气中向上飘散。

铁秋铁剑在手,一个箭步迈向巨兽,铁剑拖地,挑起一连串火星,忽地拿剑的右手向上奋力一挑,剑刃所过之处竟被斩出一个扇形真空区,橘黄色耀眼的刀芒将这片扇形真空瞬间填满,紧接着又被填充而来的空气挤压成月牙状,顺着剑锋所指之处斩射而出,直指前方巨兽。

【真空斩】铁秋将全身所有的斗气都凝聚到剑锋上给予对手的最强一斩。

在铁秋移动的同时,白牙也动了。他两眼一睁,绿芒大盛,双手成掌,猛地插入地面,往上一抬,竟从地里铲出一块水缸大的岩石,顺势将其抛过头顶,接着身形后弓,左掌握右拳居于腰间,作蓄势待发状,待岩石落至上身水平位置,全身猛然暴射而出,右拳直轰在那岩石之上,周身汗液跟不上体速,原地空留半个水汽组成的人形。“嘭”的一声如重炮出膛,只见那岩石在半空中一滞,就像突然漏气的气球一般,拖着一条碎尘轰向那巨兽。

黑雨虽然体力耗尽,但依然左手撑地一个后空翻,左眼变成深红色,右手不知何时多了一把短弓和一支箭,上弦,张弓,射箭,所有动作只在一瞬间完成,“嗖”箭魔术般化作三支,带着诡异地曲线飞向那巨兽一根触手。

峡谷中,巨兽愤怒的嘶吼再次传出,顷刻间大地颤抖,震声隆隆,峡谷中的充满邪恶黑雾不断涌向空中,瞬间挤满了这一方天地,忽然黑雾中钻出一条巨大的身影,那是张着血盆大口、咆哮着飞出了峡谷的触手巨兽。它没有翅膀,却能视天空如大海,像乌贼一般浮游蹿动。巨兽在空中咆哮着转了几圈,撞碎了森林中几数巨大的浮岛与山岳,然后箭一般往西边阳越城的方向飞去,身后紧随大片黑压压的异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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