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穆听皇祖父言语里,竟然有几分讥讽之意。想起郦君玉平时种种,却是无论如何不相信郦君玉会如皇祖父所疑,是一个为己弄权之人。暗自感叹皇祖父疑忌心之重,开口为郦君与辩解道:“或者郦君玉只是单纯想为我朝寻找良将而已。又或者,感念皇甫家的冤情,想要为他家寻找一线门路。”
铁骑笑道:“穆儿为人太过忠厚。郦君玉此人,是朕最看不透的。此人真正有才,心思却是难测。似乎异常单纯,却又似乎极为老练。特别是在湖广为你参谋的时候,所作所为,真正应了‘奇诡无比’四个字。与梁家的婚事,似乎纯粹是偶然,但是其中,却也太过巧合……我只怕你驾驭不了他。但是既然你如此赞赏他,也是难得。朕就为你再考察他一番,历练他一番,如若合格,那也算是为你培养宰相。”
铁穆听出祖父言语里的关怀之意,不由感动,跪下道:“臣孙谢过皇祖父,也为郦君玉谢过皇祖父。”
铁骑按下郦君玉的话题,又说道:“这些且不说吧。你带皇甫少华南征,看情况办吧。留心找一些证据,给皇甫家平反,皇甫家从此之后想必不敢有异心。如若皇甫敬锐气尽失,那不妨留下皇甫敬的性命。但是皇甫敬如若还有什么老当益壮屡败屡战的豪情壮志,那就不妨……”没有将话说下去。
铁穆唯唯诺诺,心里却不是十分赞同。在他看来,祖父三年动作下来,皇甫家还能有多少军望?如此作为,白白让天下人笑话小气。皇甫敬三年苦楚吃下来,铁打的人也变成朽木烂泥了,祖父所提之事,却是根本没有必要。皇祖父这是过于小心了。蓦然想起一件事,问道:“皇祖父已经决定为皇甫家平反,却不知将如何处置刘家?”
铁骑道:“当初皇甫家被冤枉,却是彭如泽诬告在先,刘捷处事不明在后。彭如泽自是死罪,相关人等,你只管下手就是。而刘捷,撤职就可以。不能将刘家连根拔掉,须知——”笑了一笑,说道,“刘家那个女儿已经怀孕,说不定将会是你的长子,也要给你长子留点根基。刘捷下去,过上两年,刘真也该上上位了。刘真与刘捷不同,他现在还没有那么多花花心思。那刘奎璧,与皇甫少华先前就有仇,又有几分才能,却不妨留下他,到时候,也是节制皇甫家的一个筹码。”
铁穆心中凛然,口中称是。
铁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也有些疲惫了。说道:“我先合眼休息一会,这么多奏折,你先看了,回头告诉我你的意见。”
翻了几份奏折,铁穆就怔住了。前面,赫然就是梁尔明告老的奏折。铁穆不是笨人,自然知道,梁尔明告老里,多少有些无奈。但是直接看到这份奏折,直接看到皇祖父的批字,还是觉得非常震惊。皇祖父居然没有任何挽留,连文字上的功夫都不做,直接就批了一个字:“许”。
皇祖父居然这么疑忌梁尔明?
铁穆当然知道,梁尔明告老已经成了定局。但是皇祖父这么直截的许了,却不是一个帝王处理事务该用的手段啊。
铁骑闭着眼睛养了一会子神,感觉到了铁穆略略有些急促的气息,睁开眼来,见铁穆手中所执,便微笑道:“穆儿有何疑义,只管问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