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在囚笼里的她像只流浪猫一般蜷缩着瘦弱的身子,在马车上一路颠簸着,脚上、手上的铁索碰撞着啷当作响,发出些刺耳的钝声。
她空洞的双眼瞠得老大,任凭被风吹起的砂砾落入眼里,直到渗出血来她也毫无知觉。
眼里只有那些残暴的场面——
四处飞溅的鲜血,四处散落的残肢,惨不忍睹的残躯……
还有——
死去的母亲……
坚定的神情——不屈的英姿——
还有,最后那——暴戾的五马分尸……
撕心裂肺的她浑然不觉她如今面临着多大的危险,或者她的生命里又该有什么折磨。
“姐姐,我们这是要被他们带去哪?”一双同她一样戴着铁索的雪白小手在她眼前笨拙的晃了几晃,却并未拉回她的思绪。
“姐姐——姐姐——你眼睛流血了!”那小手的主人这看了她一眼,这才发现她那脸上顺着眼角淌下来的触目惊心的血痕,慌忙双手使力摇摇冷殇陌,似乎要将她远去的灵魂唤回来。
犹豫了下,抬起衣袖轻轻的为她拭去脸上那些血痕,小心的避开捆住双手的铁索,尽量不让它们磕到她的脸颊。
她的手触到冷殇陌的那一霎那,冷殇陌恍惚间有些回过神来,无神的眼里至少有了焦点。
那双手,带着些许暖意,轻柔得如同飞絮拂过面颊,清馨、温柔。
这种感觉那么熟悉……
这让她想到母亲……
一滴滴泪渗着血落下来——
触目惊心的血珠,“啪”“啪”落上白袍。
“姐姐,不要哭,再哭你的眼睛该瞎了!”
同样轻柔的声音劝慰她,同样轻柔的力道为她拭泪——
冷殇陌稍稍抬眼,无神的眼神扫向她,回过神来的她,眼里的痛意让她紧锁着秀美,冷汗不停的往外冒。
忍着痛意,她仔细的打量着眼前正为她拭泪的女子,心底有一丝难得的感动。
看她的模样大概还没到及笄之年,不是天香国色,也没有倾国倾城,却是眉清目秀的。
明晃精灵的大眼,粉嫩如花的樱唇,弯如远岱的秀眉。
“你叫什么名字?”掀开干裂的唇,她轻轻的问眼前的人。
“我叫央蔷,姐姐呢?”
“冷殇陌。”她淡淡的回她。
旋身略微扫了下自己所处的环境,才发现自己被囚在了马车上的笼子里。
不大的囚笼,应该说很小的囚笼,却囚禁了数个女子,那些女子虽不是个个都如央蔷那样面庞清秀,却都是如冷殇陌一般正值二八年华,十几个人蜷缩在一起,瑟瑟发抖,面上皆是凝重的神色,看得出来对于渺茫的未来他们无比的惊恐。
彻底回过神的冷殇陌,此时心中也无可避免的窜起一阵惶恐来。
莗芷国的残暴无情就连她一个从来不出大门半步的闺中女子都有所耳闻,如今的她们落在莗芷国的手上势必不会有好的下场。
她料不准那下场有多么凄惨,可是她知道凭她对莗芷国的了解,被囚禁的她们一定不会比死好过到哪里去,更有可能也许会让他们生不如死。
“殇姐姐,你知道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吗?”囚笼里只有央蔷的声音。
估计是被所有的人凝重的神色感染到,她清脆的声音却如风吹过般瑟瑟发抖。
冷殇陌茫然的摇摇头,实在是已经无力出声。
母亲的死,撕心裂肺的痛,加上马车一路的颠簸,她已像个散架的破布娃娃一般摊在囚笼里,没了一丁点力气。
“听说莗芷国很残暴的,不知道是不是要把我们拉去——卖到妓院?”央墙的声音越来越小,说到最后竟呜呜哭起来。
妓院?
冷殇陌一怔,一股冷意从脚底油然而生,全身瞬间僵住没法动弹。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
她记得那马背上的男人在她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吐出了四个字——
充作军妓!
充作军妓!
充作军妓!
她们是要充作军妓吗?
“喂!你闭上你的乌鸦嘴啊!卖到妓院,卖到妓院——要卖第一个卖你!”一个尖细的声音猝然响起,发狂的朝央蔷嘶吼着,由于动作太大身上的铁索哗啦啦的响着。
冷殇陌无力的抬眼看去,那女子一身绿装,看样子应该也是没落的富家千金,骄纵的模样丝毫不掩饰。
“你不要诅咒我们,要当**你一个人当去。”
“就是!就是!”
“……”绿衣女子那一出声,似乎惊醒了所以的女子,顿时指责声,骂声四起,看着央墙被她们吓得喋喋退缩着,眼眶一片湿红,甚至还有人想要伸手过来揍几下央蔷才解气。
这就是发泄,太久沉浸在压抑里,找到个出口就疯狂的发泄。
“好了!别吵了,我们都是幻国的子民,在最艰难的时刻就该团结起来一齐面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疯狂的吵闹。”冷殇陌突地站了起来,眼底有一丝惶恐。
军妓——
军妓——
这就是她们的命运吗?
她伸手紧紧抓了抓央墙的手,也轻柔的为她拭去了泪水。
“她说的也许是真的,莗芷国的残暴大家皆有所闻,所以——”她顿了顿,对上央墙惶恐的眼。
“所以,我们要坚强一点,不要被他们打倒!”
她不敢说“充作军妓”的话,在让她们做足心理准备的同时,至少该给她们留点生存的希望。
她的话,让所以的人皆沉静下来。
空气凝固了一般,诡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