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男子她好似有几分熟悉,细想思维却是模糊的。见这一身打扮,许又是宫里哪个皇亲贵族吧!
回神,她收回视线,含笑正欲有礼的为方才的鲁莽相撞道歉,却见对方专注的视线紧凝着自己,半晌也不松动。
殇陌有些不悦男子此番大胆行径,正欲绕过男子前行,只听得他道:“我们以前见过,姑娘不记得了?”
“嗯?”闻声殇陌这才顿下步子,迷惑的凝目细瞧他,对于他,其实她也觉得甚是熟悉,只是奈何一时无法想起,“你是……?”
“曾经在博狮殿上见过,莗芷国皇上要将你赐予我。”男子潇洒的一展手中白玉折扇,含笑的提点她的记忆。
殇陌歪着脑袋,细想了下,这才记得眼前这男子是那次殿上不卑不亢的萧王爷,只是当日自己惊吓过度,对于旁人早已是意识模糊。倒是他难得还记得自己。
“难得王爷还记得小女子!”殇陌客气而疏离的回他。不知他此番拦下自己又是何意。
“我们虽是不同国家,却皆是莗芷国的禁俘,同是天涯沦落人,自当记忆深刻了些。”更何况,当日女子那刚毅的苍凉,着实震慑了在场所有的人,自当包括他。
听得对方话语中不自觉流露出的伤感,殇陌仿若触动了心事一般,心底的阴霾又深了几许,“禁俘?听说王爷今日便要离开莗芷了,以后王爷再不会是禁俘,而我们便也不再是天涯沦落人了,真真值得贺喜!”殇陌淡淡一笑,却是牵强而无力。他们同是禁俘,而自己离去的日子,却渺茫的没有尽头。其实,即算离开了这里,她的生活也许也没了意义?早已无家可归,还要自由何用?
“既是贺喜,怎么偏不见姑娘有欢喜之意?”萧王爷笑着打趣她。
殇陌只得干笑两声,算作欢喜。萧王爷看得忍俊不禁,也不再苛求,只是又道:“听说,你能让一向残酷的皇帝三番四次饶了你性命,想必你当真是有过人之处了!”
闻得这话,殇陌心一紧,因得有了凉宫绝利用自己的教训,所以一旦提及皇帝的事,她便莫名的戒备起来,“王爷说笑了!我不过一婢女,又能有什么过人之处。”
她这话既是客气话,却也是实话。
“今日我便要回未央了,能在回去之前认识姑娘,倒是了了我心里又一桩心事。”
“王爷这话是何意?”对这算不上认识的男人,殇陌迷惑不已。但总觉得他的话在预示着什么一般,让她惶惶不安。
“虽然莗芷与未央相隔甚远,待未央国内稳定了后,姑娘若还在莗芷国,日后我们定当会再次相见。”男子摇着折扇,神色复杂难懂,却是满面自信。
在莗芷国内受过的羞辱,改日,他断然要数倍奉还。
他意味深长的话,却让殇陌隐隐间莫名的有些惶恐,直觉的想逃。
“届时,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都无处可逃!”凝住她的双目陡然变得锋利,夹着些些不甘的光芒,清绝的面颊此刻看起来有些嗜血的骇然。
震慑于他突然变得冷厉的目光,殇陌一怔,下意识的连连后退数步。
萧王爷却只是淡漠一笑,敛了锋芒,抽身而退,最末还不忘丢下一句:“让皇帝在莗芷好好等本王的归来。”
话语间,多了份傲然之气。
殇陌诚惶诚恐,心里总是无法踏实。
这个男人最后一语到底是为何意?
*
素华斋里的任务不繁重,只是处理这冷宫琐碎的事。
残酷的日头下,陵墓上春日集齐的幽绿樱草皆被晒得枯黄一片,尽显萧条之意。
今日央蔷跟着另一婢女小玢便是奉命去冷宫陵墓园。
素华斋的工作一向比较清闲,这会在烈日下捏重活,着实让他们有些受不了,小玢累得汗水涔涔,上气不接下气。幸得央蔷从小算是吃苦长大的人,由此这种工作,对于她来说倒不算难事。
“算了,不干了!这不也就是个冷宫陵墓吗?都是些没人记得的尸骨了,还偏让我们来受这些罪。”除了半日的草,那小丫头,终于沉不住气,一甩手里刚拽起的杂草,愤愤的往身侧一砸,抬手揩去额际的汗水,不顾形象的一屁股坐上了坟墩上。
央蔷也不理会她,任她在一旁骂骂咧咧。她只是埋头做着自己的事。
“哎,我说央蔷,你不用这么努力吧!你再辛苦又没人看得到。再说了,你看看这无垠得墓地,这么多草,我们要除到何年何月?”这墓地不是一般的小,数年来冷宫死人无数,皆是草草葬在了这地儿。
央蔷抬头,强烈的光线照得她微眯眼,阳光下,她笑得依旧璀璨耀眼。
“姑姑不是说了,今天怎么着也得除完,这块地落了很久了!”
“这里说得好听点还是个皇家陵墓,说得不好听这里不过就是一个被世人遗忘的地,你看看,这个盈妃娘娘,现在埋在这了,还不是一堆没用的白骨罢了,你用得这么仔细吗?”小玢愤恨的指着一旁央蔷正兢兢业业干活的陵墓,不满的嘟嘟囔囔,“就是你太仔细,弄得整个上午的,就除了这么一小地方。”
“即算是被人遗忘,我们该做的也要做。”不似她的浮躁,央蔷只是淡淡的拂了拂额上的汗水,捶捶腰杆又弯下身子继续,还不忘状似随意的轻说上一句,“虽然这里是亡者,但也该受到该有的尊重,什么一堆无用的白骨这话,你还是不要在这说的好,亡者听了该不知要多伤心了。”
“白骨还懂什么伤心?”小玢又是回了一句,依旧大大咧咧的杵着不动。央蔷便没再继续搭话,只是一径做着自己分内的事。
*
男子独身立于陵墓园外,来这里,他向来不带任何人。他喜欢在这里释放他那嗜血不宁的心。
推门,往园子里走。这里依旧冷清如常。总是找不到半丝生气。
这样也好!
有好几日没有来看母亲了,不知母亲是否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