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请容许我失礼一次,在下带着好友所托而来,势不能就这样回去。我不能阻止陛下继续征战的脚步,却要将好友所托尽数办到。
郡主托在下带来几首曲子,全部弹奏完,在下就要离去了。今日天晚,便请陛下先听一首吧。”
说罢坐在床前便吹起轻缓的曲调。房外侍卫被笛声惊醒,却听那调子温柔舒缓,不知为何,他们认为房内主子是安全的,竟无一人闯进房来。
奇格里从一开始的震惊,变为愤怒,只是在笛音响起的那一刻,震怒的表情变为怔愣,随后慢慢柔和下来。
只为了那笛音所奏的,竟是那支,二人曾在池畔翩翩起舞的奇特舞曲。思绪随着笛音回到那一日,那样恣意妄为又快乐的每一天。
他们追着宫中的小白猫,一起在自由的花园,她哼唱着从未听过的曲子,带着他转着圈圈跳着特别却快活的舞。
嘴角慢慢翘起,不知何时,竟香甜的睡去。多久没有这样轻松的心情,一夜都是曾经的热情快乐。
没有失望,没有恐惧,没有孤独,没有沉重,也没有鲜血。
流云听着晚风中的笛音,直到深夜才淡去。第二日清晨,他一早便等在院中,见彤珊拿着那只特别的长笛走来,他云淡风轻的一笑
“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了。”
彤珊略微惊讶的停下,下一刻又会心的笑开
“都说藩王对音乐造诣颇高,但是最懂我笛音的却是你。”
流云微微一笑,侧身与她同步向王寝室而去
“为何不直截了当的说出你的身份?他知你没有死必定万分激动。对于你想要做的事情,也许就不那么难了。”
彤珊用余光略微瞄了身旁人一眼,语气中带着笑意,低声道
“你果然早就发现我的身份了,连一直跟着我的人都无法立刻就明了,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流云浅笑
“我流云向来不问世俗,人肉皮囊对我而言皆不在眼里。我只认一个人的气韵,与你笛中的灵魂。
你长得如何,你让我现在说我也不知道。是这张脸,亦或是其他的样子。只是你的气质,那样的灵动,又仿佛凡事皆在世外的感觉不会变。
又何况你笛音中的灵魂,永远都是能够令听着,跟着看到你的内心。那是你如何躲藏都藏不了的,除非你不要吹奏任何乐器。”
听闻他的话,彤珊唯有赞叹
“流云不亏就是流云,天下那个唯一的流云。”
二人齐齐来到奇格里寝室外,房外将领待要通报,流云看彤珊一眼,举手拦下。
随后一撩衣摆,就这样自然的盘坐于房前,将古琴放于腿上,微笑向彤珊点头。
指尖与笛音同时拨动,轻而柔,流动又缓和。仿佛清辰刚刚睡醒的小溪,快活的飞舞着,抚着两旁的花草,伴着鸟儿的歌唱,无拘无束畅游在天地间。
奇格里扬了一夜的嘴角,在清晨天籁般的鸣奏下,更加甜美的上翘了几分。久久不愿睁眼。
闭上眼,所见是碧空白云,花草芬芳,少年和少女在溪边嬉笑玩闹,那样恣意快活,淋漓尽致。
然而睁眼是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处处腐烂腥臭,抬手就是一个鲜活生命,在自己手中变为一具烂肉。
虽然这是一条自己选择的道路,然而在这样一个早晨,他却不愿去想。只愿沉醉在这久违的宁静与欢快中,再多一些时候。
不想,这一陷入便是四日,每日他都在榻上听着两人合奏睡去,又听着两人合奏醒来。
即使在用过早膳后,也是静静斜躺着,听二人演奏。仿佛那个为了音乐,可以舍弃一切的少年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