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看了贾政一眼,示意他说,贾政也不好推辞,毕竟是王夫人惹出的事情,因此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回母亲的话,睿亲王并没有上朝,只是……”偷眼看看贾母的脸色还算平静,贾政这才继续道,“只是昨晚睿亲王让贴身太监进宫请旨,皇上已经知道了事情的始末。而且今天周大人更是在朝堂上将案情一一详细禀报了皇上,皇上他……”
“皇上龙颜大怒,不但降了贵妃娘娘的位分,而且还下旨令娘娘禁足三个月,对府里虽然没有迁怒,但也治了二弟一个管家不严之罪,官降一品,罚俸一年。如今,只怕京城里早已经传遍了荣国府二太太欺凌弱女,伙同下人偷盗康林郡主财物之事了。”看贾政说不下去,贾赦只好接了过来,不过语气间倒颇有些幸灾乐祸的口吻。这就是母亲一向偏心的小儿子小儿媳妇儿,如今竟然作出了这等丑事,看母亲以后还如何偏袒他们,这管家大权,只怕也该让给大房里了。
“什么?娘娘被降了位分?还被禁足,政儿被降职罚俸,这……这都是真的?”不相信贾赦的话,贾母的一双眼睛只死死地盯着贾政。贾政只得无奈点头,心里早恨不得将王夫人千刀万剐了。
贾母只觉得一阵晕眩,早已经摔倒在暖炕上不省人事了。
“母亲,母亲……”贾赦、贾政忙上前去扶住,又是揉胸又是捶背,一边又一叠声地叫着去请太医。好半天,贾母才悠悠醒转过来,看看面前的两个儿子,一个满脸沉痛,一个站在后面,低着头却看不清是什么表情,只觉得心头好似有什么堵上了一般。为什么都这么不争气呢,该做的,该说的自己都说了做了,为了贾家她也已经殚精竭虑,甚至连唯一的外孙女都狠心地牺牲了,如今却……想到黛玉的决绝,贾母只觉一阵阵的心痛。
“老太太,我们这次在京城可算是丢尽了脸面啊,这以后只怕连出门都被人戳脊梁骨啊!”贾赦摇着头,似乎觉得非常耻辱,心里却打着另外的算盘,那王夫人最是个精明的,这既然能算计到黛玉身上,那林丫头身上应该也有不少的油水,可怎么听说昨天的那些古董都是假的,而那最重要的匣子里竟然不过是几封林如海的手书罢了,难道真是这王夫人贪心太过了吗?贾赦有点儿不敢相信。
“事已至此,再互相埋怨还有什么用?如今倒是该想想法子怎么挽回声誉才好。宫里娘娘那儿只怕日子也不好过,还是先拿几千两银子给娘娘送去,也好让她上下打点一下,虽然降了位分,到底还是皇上的身边人,宫里的事情,说降说升,还不是得皇上一句话吗?重要的是要把皇上身边的人都打点好了。”贾母强自挣扎着坐起来,原本纷乱的心也渐渐冷静下来,头一件事,想到的就是元春,如今这府里没有一个能支撑局面的,也只能靠这位娘娘了,自然不能让她倒了。
“是,儿子这就让账上先支五千两银子。”贾政答应着,他不通庶务,哪里知道这过了一个年,账上也剩不了几个钱了。
“罢了,这个钱就不要从宫中出了,这几年家里也是艰难的,凤丫头当着这个家也不容易,我这里还有一万银票,你拿五千两去托人带给宫里的娘娘,剩下的只交给琏儿,让他去打点你太太的事情吧!”贾母说着一边让鸳鸯去开了自己的箱笼,取了一万两的银票出来。
贾赦在旁边几百个不满意,凭什么母亲的体己都便宜了二房,跟她要几百两银子讨个小妾她都推三阻四,如今这二房一出事,居然出手就是一万两。心里想着,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听得要贾琏去打点,顿时有了主意,这银子经了贾琏的手,还能少得了他这个做老子的吗?这么一想,贾赦倒觉得平衡了一些。堆了笑问道:“如今这二太太不在了,这管家的事……”
“琏儿媳妇是个有才干的,就让她且全都担起来吧!”贾母一眼便看透了贾赦的心思,心中厌恶,因熙凤一直跟着王夫人管家,因此直接都交给了熙凤,贾赦讨了个没趣,暗道这王熙凤虽是自己房里的,但这管家却明说着是帮二房的管,如今交给她一个人不仍旧是换汤不换药吗?想想王熙凤最近,虽然对自己和邢夫人态度有所好转,但涉及银钱的事情却毫不含糊,想来自己也捞不到多少好处,登时便沉了脸立在一边,也不在多话了。
贾政听贾母安排的井井有条,便也放下心来,忽而想到今日早晨跪求黛玉之事,便问:“母亲,外甥女儿那边如何?她可答应……”
“答应?”贾母反问道,憋着的怒火立时便发泄了出来,“你那二太太如此欺负她一个女孩儿家,你还指着她答应去给二太太求情,这下别说求情了,她还要算起了总账呢!四十五万两银子,还清了,她要立刻搬出府去,回林家的旧宅子,我那可怜的外孙女儿啊,就这么生生地被你们逼走了,”贾母说着,眼泪又掉下来了,想起黛玉说走,她的心里也是有几分舍不得的。
“什么?四十五万两银子?这可和我们大房没有关系,外甥女的钱,我们可是一丝一毫没动的,更何况我们手里又哪来的钱呢?”贾赦一听要钱,立刻脱清了关系,开玩笑,他们没有得到一点好处,如今却要出钱,这可是万不能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