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这里,我的故事就要接近尾声了。在这幕戏剧即将落下帷幕时,自己接下来该如何表现,一切又将会以何种方式收场?我一无所知。
感觉自己就像一个突然临场,又全然忘词的演员,手足无措、窘迫之极,甚至连起码的见面时应有的客套问候,都忘记了。
而我的反应,却明显被对方误读了。紧张之下的小王,错将我的尴尬以为成了惊讶,脸上也显出同样难为情的神色。为缓解气氛,他没直接开口说话,而是转身带上房门。
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小王当时激烈而矛盾的心情,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
“是你?”好半天,从我嘴里挤出来这样不咸不淡的两个字。
小王本来朝我走了两步,闻言,驻足原地。
我指指门旁的待客沙发,说:“坐吧。”
他依言而行,顺从地坐到沙发上。他上身微微前倾,两只手绞在一起,努了好大劲儿解释说:“我本该早些时候进来,后来发现屋子里有人——”
“刚才你在门外?”我吃惊地问。
他点头承认了。
“那我们刚才谈些什么,你都听见了?”
他仍点头,拘谨地看着地面。
我不禁困惑了:那他此番来的目的是什么?宣布决裂?申请辞职?看他的表情又不像。此情此景我认为自己还是按兵不动,静观其变得明智。
“我这次来,是向你道歉的。”小王直截了当地说。
“向我道歉?”我受宠若惊了。
“是的。”他扬起头,面带愧色地看着我的眼睛,“我想,你已经看了我写给你的那封信了。”
“你不用道歉,信里你说得很对。”我说,面红耳赤。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信中结尾的部分。”小王加快语速,极力澄清道。
“结尾的部分?”
小王喏喏:“现在我认为自己在写那些话时,有点儿受情绪影响,许多地方欠加考虑。总之是不该,提离职的事。”
我觉得自己好像掉入了迷魂阵中,一连转了好几个弯儿,才想通了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定是在门外偷听了我劝刘克的那些话,特别是最后那段让我倍感羞愧的部分。由此以为我在对待昨天下午的那场纠纷上,已能做到言行一致,端正自己的心态,至少,没像他预期的那么坏。如此他只有反过来,检讨自己盲目做出的预判和决定了。
我的天,我做梦也没想到事情会出现这种转变,原本揪着的心顿时松懈下来。
我强抑内心的喜悦,不露声色地点燃了一支烟。
“我还是不懂你的意思。”我装聋作哑道,“你能不能再谈仔细一些?”
小王的脸色更难看了,这是我之前从没见过的。这不禁使我再次想到我们初次见面时,他在节目现场镇定自若的情形。自那天起,这个家伙在和我的交往中,始终处心积虑占据上风,不想,最后却马失前蹄先栽了跟头。本来这个心浮气躁,辞不达意的家伙应该是我,好在上天有眼,没给我这个“表现”机会。
真应谢天谢地!
“我是说……”小王一边解释,一边局促地扭着身子,搜肠刮肚地寻找着合适的字眼。因为力不从心,他的脸越来越绯红了,一直红到脖子根。
我一本正经地听着,心下却在幸灾乐祸地欣赏他的表演。同时,脑际不断重复着一句话:小子,这样的结局才称得上圆满。
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