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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暗流涌动(3)

七月十七号,******在庐山发表抗战讲话,表明了对日寇作战的决心,但他仍有所保留,声称“希望和平,而不求苟安;准备应战,而决不求战”,此种态度无非为自己留有余地,不想立即与日寇决战。但******又不能在全民激愤之时向日寇“示弱”,所以他还说“我们知道全国应战以后之局势,就只有牺牲到底,无丝毫侥幸求免之理。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七月十八日,宋哲元与香月清司谈判,无果而反。宋哲元出面都无法与日寇达成较公平合理的停战协定,其他人更加不能。王冷斋在宋哲元与秦德纯的授意下,协同冀察政务委员会专员与牟田口廉也谈判,希望能各退一步,息事宁人,牟田口廉也却在河边正三的指示下继续与中方代表拖延时间,既令中方代表心存一丝希望,却又无法达成既定目标。时间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七月下旬。日寇仍然加紧往平津一带调兵。山海关外的关东军、驻守朝鲜的朝鲜师、从日本国内乘舰船渡海而来的援军,这些日寇源源不断抵达平津,兵力计有十余万众,已经在人数上超过了驻守平津的二十九军。

在日寇大军压境之前,何基沣已从陈仪遵那里得知日寇增兵华北的战略意图,他再次向张自忠提出建议,趁日寇兵力尚处在劣势之时发起强攻,夺回丰台,但仍被张自忠制止。张自忠以为能通过谈判解决的问题最好不要诉诸武力,毕竟二十九军能发展到今天这一步实属不易,若与日寇交恶,使平津成为两军厮杀的战场,使二十九军成为日寇首先打击的目标,使二十九军许多热血男儿死于激战,使无辜的百姓因战乱而流离失所,使北平古城许多文物遗迹毁于战火,使日寇借机向华北更大规模的增兵……这些,显然是张自忠所不愿看到的。

但是,饲狼以肉,终究不能使饿狼退却。日寇侵占越多,胃口越大,怎么能理会张自忠的感受?几年前,关东军挑起事端,风卷残云般将东北四声攻占,如今他们故伎重施,无非想把华北变成第二个东北满洲国。

七月十九日上午,王冷斋与牟田口廉也谈判,双方争论大半天,仍无进展,非但毫无进展,日寇反而再次对宛平县城发起猛攻。隆隆的炮声无疑是对幻想议和的中方代表无言而有力的讽刺与嘲弄。王冷斋气急攻心,差点昏厥过去。眼见日寇毫无谈判的诚意,王冷斋终于确定再谈判下去只是浪费时间,他与冀察政务委员会专员分别时,说:“冷斋已经尽力,此等局面殆非你我之力可以扭转,烦请回去转告秦市长,冷斋的看法是如今唯一拼死一战,才能守住平津。”

王冷斋回到宛平县城,此时,日寇已经对宛平城发起数次冲锋。幸好宛平守军早有防范,将日寇击溃。但随着日寇不断往宛平县增兵,守军压力越来越大。王冷斋终于对陈仪遵的分析判断十分赞同了。日寇借谈判来拖延时间,掩人耳目,实则不断往平津调集军队。关东军经由山海关开进平津,与二十九军对峙。

宋哲元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懊悔不迭,连忙召集二十九军的长官商量对策。三十七师师长冯治安主张趁日寇尚未准备完善发起突袭,将日寇的阵营打乱。三十八师师长张自忠说:“冯师长显然忽略了日寇的战力及部署。现在日寇已经布好了数条战线,日寇与我二十九军防线犬牙交错,几乎混杂在一处,一旦开战,会使我军阵营陷入混乱。更何况日寇有轰炸机、装甲车配合军团作战,战力太强。”冯治安说:“张师长,若一开始不对日议和,局势又怎会演变至此?”张自忠说:“冯师长的意思是自忠贻误了战机?”

宋哲元连忙制止张自忠与冯治安的争吵,说:“千错万错,都是宋某人的错,与张师长无关。”何基沣愤而站起,慷慨激昂地说:“只怕这大错也非军长一人所犯的,蒋委员长一直模棱两可,不肯明确表态,这只怕也是我们迟迟不肯对日寇发动大规模反击的一大因素。”宋哲元说:“何旅长,不可如此议论蒋委员长。我们这是在召开军事会议,不是在吵架。”

何基沣说:“现在还有时间吵架,等到日寇大兵压来,我等连喘息的机会都没了。因此,还望军座速速决断,万不可再贻误战机了。”张自忠说:“军长,与敌决战,战场应该集中在平津一带,我们需要将二十九军优势兵力集中起来。现下我军防线过于漫长,很容易被日寇各个击破。”一三二师师长赵登禹说:“平津乃北方重镇,一旦失去,我二十九军将士将无颜面对国人。此战,众将士必须舍生忘死。”一四三师师长刘汝明说:“日寇必定竭力抢夺卢沟桥及宛平城,因此,我军须加强卢沟桥的布防。”宋哲元说:“日寇很可会在北平城内制造混乱,因此,我们还要把独立二十七旅调入北平,担任城防。”

张自忠说:“军座所说的只是以防守为主,若果真开战,我军须主动出击,将日寇在平津的几个据点拔掉,然后再乘胜将日寇逐出平津,解开平津之围。现在日寇虽然大量增兵,尚未占据兵力优势,我们拼死一战,仍有胜算。”宋哲元感叹:“二十九军乃是冯将军留下的家底,我的本意是替冯将军保住这点本钱,我军好不容易立足平津,可恨危机四伏,战事又起。这一战要打下来,不知我二十九军还能剩下多少弟兄啊。”

“我们知道全国应战以后之局势,就只有牺牲到底,无丝毫侥幸求免之理。如果战端一开,那就是地无分南北,年无分老幼,无论何人,皆有守土抗战之责,皆应抱定牺牲一切之决心。”——******

二十日,宋哲元开始在平津一带重新布防,将处在外围的防线内缩,以便集中优势兵力迎击日寇。三十七师向西苑集结。日寇也在积极调兵布防。三十七师经过永定河以南时,日寇突然炮击长辛店与宛平城,吉星文被日寇的炮火击伤。

二十一日,三十七师集结完毕。身在北平城的陈仪贞从河边正三的驻北平日军指挥部中窃取出一份情报,得知日寇这次云集平津,总兵力已超过二十九军。且日寇行军极为迅速,关东军经由山海关进入平津,已经开到了目的地,朝鲜师也已抵达目的地,从日本国内调集的大军也将在数日之内赶到平津。

陈仪贞将窃取的情报传达给南京国民政府,******吃了一惊,催促北上援助二十九军的那支中央军尽快赶到平津。不料宋哲元以为凭借二十九军的优势兵力及精良装备足以击溃平津日寇,他生怕******借援助二十九军的机会将中央军驻扎到平津。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宋哲元已将平津视为自己的地盘,实在不想让******插手其中。宋哲元给******发了一封电报,请求******下令中央军延缓行进,免得激化中日两国矛盾,使战争提前爆发。******无奈,只好命令北上的中央军暂停行军,先观望一段时间,静待平津局势变化。

接下来的几天,二十九军与日寇各自忙于调集军队进行布防,两军战线相互交错,这种情形令宋哲元等人大伤脑筋。

二十五日,日寇以舰船运载大量军用品登陆天津塘沽港,之后又将大批军用品转运到丰台驻地。这一天,日寇已基本完成军队调动,华北日寇兵力已超过十万人。日寇随即派遣二十师团七十七联队十一中队进攻廊坊,企图切断天津与北平之间的通道。

张自忠的三十八师主力已调到天津,准备对驻天津日寇香月清司部发动猛攻。冯治安的三十七师与赵登禹的一三二师主力集结于丰台,与日寇驻丰台大军对峙。

二十六日夜,香月清司向宋哲元发出通牒,限令二十九军于二十七日正午以前撤出北平。宋哲元毫不示弱,当即拒绝,并于次日召开军事会议,制定进攻日寇的作战计划,决定于八月一日对日展开全线反击,由张自忠率三十八师进攻天津海光寺香月清司部,由冯治安与赵登禹联手进攻驻丰台日寇。然而当时由土肥原贤二领导的日本间谍在平津一带极为猖獗,宋哲元的作战计划刚制定出不久,即走露了风声。

香月清司于二十八日清晨下达了日军全线作战的命令。日军二十师团担任主攻力量,日寇出动轰炸机与装甲车对北平守军展开攻势,平津一带顿时陷入战火之中。二十九军将士没有料到日寇会先发制人,仓促应战,十分被动,已毫无优势可言。

从这一刻起,日寇的铁蹄在华北大地上肆意践踏,而隐忍已久的二十九军战士义无反顾的与日寇展开血战。陆斌终于明白,他的人生将再无任何喜悦,他目睹冯大壮健壮的身躯被日寇的炮火撕裂得七零八碎,目睹杨定先被日寇的枪弹击中后脑浆溅了一地,目睹许许多多跟冯大壮与杨定先一样的血肉之躯在战火中遭到摧残,陆斌冲着硝烟弥漫的战场大骂:“日本鬼子,老子跟你们没完!”

二十八日上午。日寇第二十师团在飞机与坦克的掩护下,对驻守南苑的第二十九军特务旅、第三十八师第一一四旅、骑兵第九师发起攻击。与此同时,廊坊、通州、宛平、西苑、北苑也遭到日寇的疯狂突击。因战线较短,两军参战士兵众多,两军防线又彼此交错,因此,双方很快就陷入混战之中。

二十九军军部就设在南苑,且南苑处在二十九军防线中间,将丰台与通州的二十九军防线连为一体,事关重大,因而,日寇竭尽全力攻打南苑。南苑守军对日寇进行殊死反击,南苑枪炮声大作,喊杀声四起。

日寇进攻南苑时,先以轰炸机对守军防线进行轰炸,从空中倾泻而下的炸弹将南苑守军防线炸得七零八落,又以坦克与装甲车在前面开道,横冲直撞,守军工事在日寇坦克面前形同虚设。南苑守军虽组织了敢死队,冒死用炸药炸毁了几辆坦克与装甲车,但是仅凭血肉之躯,如何能抵挡得住日寇疯狂的攻击?随着日寇越来越悍勇的进攻,南苑守军的防线逐渐内缩。守军损伤惨重。平津一带地形本就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南苑守军与日寇死拼,并不能阻止日寇凭借优势攻击力逐步蚕食南苑阵地。

滚滚的硝烟,痛苦的呻吟,凄惨的呼号,愤怒的怒吼……闪耀着死亡光芒的炸弹落地爆炸后迸发出数不清的碎片,这些碎片肆意飞舞,把死亡强加给无辜的生命。在空气中高速旋转的子弹噬咬着一具具血肉之躯,有的子弹穿透一名战士的身体之后继续伤害着其他人。古老的城墙的战火中哭泣,平坦的大地在爆炸中颤抖。天空中没有乌云,而弥漫的硝烟胜似乌云。

他们有热血,可热血会流尽。他们有勇气,可勇气也会渐渐流失。他们已无路可退,无路可退就只有死,光荣的战死。为了曾经的荣耀,为了如今的责任,为了平津的百姓,为了让无耻的日寇明白中国人有着英勇无畏的牺牲精神,于是,守军将士前仆后继,奋不顾身,在死亡的丛林中猎杀那些制造死亡的豺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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