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人又来找李艳仙,说周村长催得紧,觉着山凤是他理想中的爱人,如果双方都没有意见,他就要下彩礼,定日子,虽然都是过来人,婚礼还是要办得热热闹闹。李艳仙自然高兴,她急急忙忙地找到山凤,把媒人的传话说了,末了还告诫山凤说:“娃呀,忘了以前的事,忘了春喜吧,你们注定走不到一起,成不了夫妻。前几天村里还风言风语地说你和春喜相好,是要抬瘫子玉锦的槽呢,这可不是好听的话,唾沫星子淹死人呢。人这都是命,半点不由人,那周村长也不错,是个场面上的人物,你就一心一意地嫁过去,跟他过日子,妈到了这年龄,也算了却了一宗心病。”
李艳仙心疼女儿,觉得这次无论如何也要给山凤找一个称心如意的郎君,周村长虽然说是二婚,但他到底是村长,有权也肯定有钱,人品道德也一定在一般人之上,这可是个打着灯笼也难找的家,一定要说服女儿嫁给他。
“这,妈,我这心里难受,我只是觉得如果不合适,又会怎么样?”这女人心中的想法变得复杂,已经没有再嫁的渴望。但是最主要的是感情上那份和李玉锦、春喜生生死死的扯不断的关系。
“不要难受,感情的事该断的时候,就要狠着心断,你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人,把世事看淡些。”李艳仙劝着女儿说。她的这些话其实是她曾经的感受,是她刻骨铭心的体验,她和米忠于的经历是在剜心剜肺的痛苦中摆脱的。虽然说爱情不能当饭菜吃,不能当衣服穿,但是她真真切切地感受到,那种奇怪的痛苦的感觉就像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网线,牢牢地束缚住她的情感,当你狠着心要断的时候,就好像在割自己身上的肉。沉默了许久,张山凤突然抬起头来说:“也许这样最好。”
“长痛不如短痛。”李艳仙说。
山凤点了点头,因为这也许是她最好的选择,听说这周村长也是个呼风唤雨的人物,就是不知道人品咋样,但是到了这种地步,自己还能对人家挑三拣四?她也是只想着匆匆地把自己嫁了,断了玉锦的念想,消了许多人的是非口舌。自然,照护玉锦、不离不弃她还是要做的,做人要讲信誉,她说到就要做到。
“就这样吧,媒婆子那边我明天就回话,把事情说开了,高高兴兴地张罗起来,成了事,妈对你也就好交代了,就是以后到阎王爷那里报到,我也能闭上眼睛了。”李艳仙说。
犹犹豫豫的张山凤只好由母亲做主应了这门亲事,人生坎坎坷坷的路,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
想到王春喜,她的心中就隐隐作痛,毕竟经过了多少风风雨雨,生离死别时也叫她肝肠寸断。她有时候也钻牛角尖,想着这老天爷咋的也不长眼,为啥偏偏就把两个冤家拴在一起,可又如隔着千山万水。多少次她就这样在世俗和情感中挣扎,她也是死要面子的人,在人品方面不愿意叫人说三道四。现在母亲这样说,她就下了决心说:“明儿去见面,把事情说妥了。”
水流湾转个弯,就到了望亭镇村。艳阳高照,风和日丽,灿烂的阳光把翠绿的山照耀得格外明亮,李艳仙和张山凤一大早收拾齐整,在媒婆子的陪同下来到周三宝家。由于不常走路,李艳仙觉得走了好远的路,身上出了许多臭汗,周三宝正在门口迎接。
“有劳你们了,快进屋里歇息。”周三宝殷勤地招呼着客人。
其实周三宝的家离水流湾也不远,就是四五里路的样子。周家是望亭镇村一个少有的富户,两层楼盖得富丽堂皇,一眼望去,在这个村子显得鹤立鸡群,很有特点,听说山凤要来看家,周三宝早早就打点安排,除了让媒婆子陪着山凤和她母亲,还让自己的两个亲信:大怪和二愣跑前跑后地支应。到了下午,村中有些好事的三朋四友就来打听事由,这周村长就让好烟好茶地招呼,李艳仙很是欢喜,暗自庆幸山凤还是找了个好家。看着不言不语的张山凤,周村长就赔着笑脸说:“明儿你过了门,这家就是你说了算,看你也是个明白人,也曾经是经营饭店的一名二声的能人,来到咱这家,只是招呼好上下的领导、左右的邻里朋友,少不了喝酒吃菜的应酬。”
“你,你是雇用人啊,还是雇陪客?”山凤笑着问。她觉得家就是家,家是两个人的世界,为什么要拉扯那么些亲朋好友以及领导。
“话不能这么说,这不,你来了就是一家之主,这家不就你说了算。我也是场面上人,上对领导,下对村民,那是自然的事,你只当陪客,招呼料理好这些事就是了。”这男人似乎习惯了下命令,现在就给张山凤安排事务。把这女人当成了自己的雇员,这好像是他的一贯作风。
大怪叼着烟,眯着眼,嗲声嗲气地说:“嫂子,你没过门我就叫你嫂子,不哄你,实打实说,我的前任嫂子里里外外就是一把好手,多亏了她,我周哥才能当上村长,她有一大特点,就是能喝酒,陪客喝酒……”
“快滚远,快滚远,哪儿娃多到哪儿去耍。”周村长吆喝着却是笑着把大怪推出了房门。他好像不愿意人提起以前的事情。
“那,你就看个日子,咱简简单单地办个婚事。”此刻山凤感到心中暖暖的,成家的愿望在她的心中慢慢地强烈起来。现在既然到了这种地步,她也想着有一个温温暖暖的家,把自己以后的日子过好。
“那也行,就依你,不过这些天你得来上下打点这个家。”周三宝说。这村长上前要拉山凤的手,山凤有些不好意思地拒绝了。周三宝笑着说:“都是过来人,你就大方些,我就喜欢你那种绵绵谦谦的模样,咱家以后的戏可就全靠你唱了。”
“你就放心,只要两个人一心,这日子就能过好。”山凤说。此刻她已决心超脱旧情,融入到一个新的环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