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到一年一度的中秋节,每到中秋时节。山区的农家忙碌着,家家洋溢着丰收的喜悦。收玉米、收黄豆,在硕大的、满眼红艳艳的柿子树上,用竹子做的夹竿夹看起来甜得诱人的各种柿子,把柿子扎成串吊在自家的屋檐下,红宝石一样的柿子串把农家的小院映射得满眼红光。不知是谁家的老母猪带着几只胖胖的小猪,在各家的院子里串游,寻找着人们遗弃的柿子把或鲜嫩的玉米头。这里的人们把玉米叫包谷。包谷扒皮要带上几片叶子。把系包谷的叶子拧成绳子,再打成辫,串架在屋檐下或树干上,可是,这要讲究技巧,是一门手艺,没有技巧,辫成的玉米串子就会散落。麻秆子这几天停了兴隆饭店的生意,正在帮着米忠于老汉拧包谷串子,今年的收成特别好,黄澄澄的包谷又大又饱满,米忠于老汉感到手劲不够,气力又欠,拧起来有点怯火。
“叔,以后你就歇着,这些活儿由我来干。”麻秆子边拧边说。这人就是怪,有人说人都有第六感觉,也许这就是第六感觉。麻秆子帮米忠于干活一是出于同情,老汉到底老了,力不从心,自己应该帮助;二是他隐隐地觉得和老汉之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这种情感十分特别,但是却不是普通人的那种情感。虽然经过那次结婚风波,为了面子米忠于和李艳仙到底没有说破那段隐私,但是麻秆子心中总有那种亲人之间的感觉。当然,米忠于心中十分明白,麻秆子这个娃,虽然不能名正言顺地做他的儿子,可这是他的根,是他的安慰,是他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一颗种子。
“叔到底老了,老不中用了,说不定哪一天就伸腿闭眼……有你这句话,我也就知足了,我也只指望你……”米忠于老汉说着打住了话头,因为他心里高兴,觉得有些话不能说过了头,自从知道麻秆子的底细后,他觉得生活有了希望,农家活再苦再累,他的心中也是甜蜜的。
“叔,你啥也别说,你就当我是你的亲……儿子。”麻秆子觉着有点不好意思,心里这样想,不由得嘴里说了出来。米忠于一时感动,眼泪哗地流了下来说:“老了总是爱忆旧……回想起来这一辈子也没有什么成绩,那几年,你斗我,我斗你,只把心思都用在政治上,从没想过发家致富,到头来……只有这三间破瓦房陪伴我……老了,不中用了……唉,没出息。”
“话不能那样说,那几年你当村主任,不是也把水流湾搞得红红火火,没有发家致富那是政策造成的,是大气候……前人植树后人乘凉,这时候的发展还不是那时候的铺垫。”麻秆子宽慰着老汉说。在他心目中,他觉得老汉仍然是水流湾村的一个人物。
“可……现在回想起来,到底没有成绩。都是玩的空头政治……临解放那几年叔是扛长工的,一穷二白。新社会……那些年,叔虽然是大队主任,听老人家的话,大公无私。只为集体着想。可到头来也还落了个……孤苦伶仃……穷光蛋一个,唉,都是命。”想起那个神秘的人叫王公平的那些话,老汉心中一阵刺痛,干瘪的眼睛里又溢出来几滴混浊的泪水,他拿起长长的旱烟管,嘴巴咬紧了淡蓝色的玉石嘴,猛吸了几口烟,又咕咚一声咽进肚子里,好像要把那些年的苦水都咽进肚里。
彩玉来了,她连招呼也没打,就把麻秆子悄悄地叫了出去,细声细气地说:“周三宝托人打听兴隆饭店的饭菜质量和价格,听说又找了一个女人,要办一个简单的婚礼……”
“不接待,不差他那两个钱,这个人模狗样的东西不知又哄着了谁家没主的女人……”
“你个没囊戏的,一点拿头都没有。”彩玉笑着说,脸上露出神秘的表情,给麻秆子说,“要接待,而且要接待好,价格要低,质量要好……”
“你个鬼女人,神神秘秘的,不知道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麻秆子开玩笑说,他觉得彩玉又在玩弄什么手段,一定是关于周三宝的事情。女人的心机,其实有时候比男人多,也比男人缜密,这是事实经验过的。彩玉就是这种人。
“有好戏,只要听我安排,给山凤姐出出气……也给春喜妈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