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有律,家中无男丁,可由年长的女子向所属府衙递户籍申请,由女子当家做主。
说的通俗点,一般自立女户的,都是丧父丧夫又无子的可怜女子!
至于谢灵韵所说的女户之事,无稽之谈。
谢明珠眼中一抹晦暗闪过,原来背后人是在这儿等着呢…
她将脑袋放在谢灵韵的膝头,小嘴嘟起,撒娇道:“娘竟听知县夫人胡说,谢氏有男丁并非满门女子,怎会做那自绝门户的可怜人?”
谢灵韵一征,喃喃道:“男丁……”
神情怅惘,平素温柔的眼波中,此刻溢满悲伤和…思念。连同落寞羞愧的神色,一并被谢明珠敛入眸中。
谢灵韵只是性子柔,可她骨子里谢家人的风骨还在,这些都是累世积累的富贵养出来的。试想,大司马唯一的女儿若非遭逢大变,又何须忍气吞声至此。
傲骨铮铮的血脉,历经九个皇朝依旧被推崇至今。世家门阀之首的谢氏若非子嗣艰难,依旧是钟鸣鼎食的一等人家。
“娘亲是否忘记告诉明珠,我还有个同胞哥哥?”谢明珠甜丝丝地笑问道,不谙世事的小模样中带着讨好母亲的小心翼翼。
她做了很多事,可谢灵韵一件不知。谢灵韵所做的事,她却知道个十有八九。
谢灵韵托着她的胳膊一滞又是一紧,良久才干涩开口:“谁告诉你的?怎么会?我只有你一个女儿,罢了。”
后面的话越说越轻。
黑暗中独自舔舐的伤口,被突然间昭告于人前,谢灵韵只觉得心都揪在了一起。
不是她不争不抢,而是她抢不得争不起。
她一个父母俱亡,又无兄弟帮衬的孤女,若非还有女儿牵绊,早已了此残生。
“娘亲,这么多年您给女儿亲手缝制的衣服,为何都是男女各一式样呢?”谢明珠坐起,丹凤眼狭长上挑,似笑非笑的模样冲淡了骨子里的戾气。对上谢灵韵她也不怕,只扬着脑袋,深深同生母凝视,点漆如墨,近乎妖。
“我,只是习惯,练练手,不让手艺生疏。”谢灵韵连笑都勉强不出来,凤目干涩,迎着橘色的暖阳,浑身寒冷。
“噢,原来如此吗?那女儿穿上如何,是不是玉树临风?”明珠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衣物,冲着谢灵韵精怪地作揖拜礼,“孩儿见过娘亲。”
谢灵韵木讷地陷在雕刻精致的椅背中,不言不语,怅然若失。透过眸中的薄雾蒙蒙,仿佛那从出生就被抱走的儿子,今日笑吟吟地同她行礼。
是为了自己的私心去争还是为了他好一生不认?
她的儿子,过得好吗?
“娘亲,您看看女儿做得好不好,这些都是咱们家新购的铺子,”她将袖笼中一叠信报双手递给谢灵韵,拉过她的手,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明珠虽然只是女儿家,可是能做的却并不比男儿少,会做的亦然。谢氏这么大却只有我和您能互相依靠,谢氏有很小所以经营起来也并不麻烦。你说是吗?”
明珠走出,迎着暖阳淡漠一笑,骄矜又坚韧,却又夹杂着荒漠般的沧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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