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了几日,我终于完成了准备穿去见谢零师傅的衣服,为了给这位脾气古怪的设计师一个特别的印象,让她感觉到我的诚心,我专程花了几个晚上熬夜设计出一件自认为满意的衣服,找了个风和日丽的日子里前去拜访谢零师傅。
小陆让司机把我送到地点就先回去了,我直接进了谢师傅的店铺,挑了个客人比较少的时间拜访,又不会占用到谢师傅接待客人的时间。
谢师傅正在她的工作台上忙碌,见到店里进了客人,放下手中的工作走出来,正好看到站在一堆布匹前张望的我。
“这位小姐,是想要定制礼服么?”大概是看我年纪比较轻,因为在这里定做服装的一般都是中年妇人,年轻女孩子多半是定做出席某些场合的礼服,所以见到我,她理所当然以为我是来做礼服的。
我礼貌地笑笑,随意看了看,问道:“您就是谢零师傅吧?”
她点头,慕名而来找她做衣服的很多,她一点也不意外我认得她。
“您好,我姓赵,您可以叫我陌陌,刚来巴黎不久,这是我的几张设计图,希望前辈能够指点一二。”
她皱了皱眉,在这里开店多少年,大概还是第一次遇见上门不是做生意而是来求教的,不禁有些意外,仔细看我的穿着,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没有接我的设计图,她只是淡淡道:“如果赵小姐是想要拜师,恐怕找错人了。”
说完,她也不等我回答,径直走回工作台后面,拿起剪刀开始工作。
我撇撇嘴,就知道不会那么容易被接受,但是我哪里是那么容易认输的人,只要我认定想做的事就绝对不会放弃。重振信心,我走到了工作台不远,认真盯着谢师傅量尺寸,裁剪布料的动作,有些明白了,难怪现在手工成衣这么有市场,这可是比机器专业化生产出的衣服更加符合穿衣者的身材曲线,就连最小的细节处都能够根据穿衣者来设计,但是这不符合批量生产的情况,所以谢师傅才不愿意受别的服装公司邀请出任设计师,因为她不赞成服装批量化!
是不是我只要将自己的理念告诉谢师傅,就有可能说服她呢。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于是我走到谢师傅跟前,脚步声很轻,但是谢师傅还是抬起来头来,看了我一眼,停下手上的活,问道:“你怎么还没走?我很忙,没有时间听你们这些不懂设计的人说那些自以为很专业的大话,虽然你很年轻,但是赵小姐,每个设计师都有他的坚持,这点希望你能明白。”
我听了她的话,心里有些高兴,这么说我猜对了她的理念,那更不可能这么灰溜溜返回了,尝试最后一次,我说道:“谢师傅,我欣赏您的设计,同样的,在设计上我也有自己的执著,您可以不看我的设计图,但是可否请你看看我身上这件衣服,以前我看过有些朋友喜欢您设计的衣服,但是有些遗憾,我的很多年轻朋友她们也想穿定制衣服,可是找了很多成衣店,都找不到一位设计师愿意设计适合她们的服饰。您看我身上这件,就是我花了两个晚上设计并且挑选材料裁剪出来的,比不上您的手工技术,但是我的很多朋友看到后都纷纷问我在哪里定做的,她们也想拥有。”
早在我进门的时候,她不是没注意到我身上的衣服,针脚什么的有些粗糙,她一眼就看出是手工裁剪的,不过令她没有想到的是,竟然是我自己做的,也许是我说的那一番话里某一句恰好触动了她,她颇有些感慨道:“现在的年轻设计师啊,就是浮躁,裁减衣服需要扎实的基本功,你看看你的针脚处理,很多地方太草率了,我一眼看到还以为是哪个厂子出的次品,”毫不顾及地点出我的问题,我一听知道自己有戏,看来她是有心指点我了。
她看了看我,说道:“有什么话坐下聊,你也站在边上看了好一会了,我这里没有好茶招待,别介意,”说完,她冲着里屋说了声,“到两杯速溶咖啡来。”
我随着她走去客人休息区坐下,她坐在我对面,看着我宝贝似的护在怀里的设计图,说道:“虽然你的针线活拿不出手,希望你的设计图别像你的针线活这么让人抓狂。”
我一听她的话,眉笑颜开地将设计图递上,“谢师傅,您是前辈,能得您指点是晚辈的荣幸。”
她随意扫了两眼,搁在桌子上,表情上看不出到底满不满意,我有些拿不准她的意思,不敢贸然开口。
“看你的言谈,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吧,来我这里的很多都是上层社会的人,不过像你这般谦逊的已经很难得了。”
我一点也不意外她眼光这么厉害,而且能够来巴黎学设计的,多半是家里条件不错,看我说话什么的不卑不亢,也明显是从小没吃过什么苦的孩子。
“我从小就喜欢服装设计,成为一名设计师一直是我的梦想,来巴黎一段时间我也努力在积累设计相关的经验,但是我很清楚自己的实力并不足以让我在众多设计人当中脱颖而出,只能说,我比很多人幸运。”
“看得出,你是个有想法的年轻人,我现在有点兴致了,你来找我,是想拜师还是想要找一个伙伴?”
我没有立即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道:“谢师傅,我是真心想请您指点我的设计。”
“你的设计图很完美,”她说话很直接,没有任何拐弯抹角,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这也和我从陆妈妈那里得到的讯息相差无几,当然了,在拜访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之前我怎么可能什么准备工作都不做,坐以待毙完全不是我的作风,虽然没有同意陆妈妈出面帮我牵线认识谢零的提议,但是我还是听了陆妈妈对于谢零的评价,以及揣摩了一番她的理念,不打无准备之仗,这还是许岳寒教会我的。
一想到许岳寒,那家伙本来想要陪我一同来,我知道他在收买人心方面的本事,但是我不想依靠任何人,这是我自己的事业,除非全无办法了,在这之前我不想任何人插手帮忙。
“谢师傅,我对于自己的设计很自信,但是我也很清楚自己的缺陷在哪里,所以我希望您能成为我的伙伴,我想要打开年轻人的市场,创建一个适合年轻人的服装品牌,当然了,我也和您一样,不喜欢批量成品。”
她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直白说出自己的来意,沉默了一下,开口道:“赵小姐,我佩服你的勇气,但是这一行不是只要你想做就能做成的,我今年五十岁了,在你这个年纪,我还只是一个跟在师傅后面打下手的小学徒。”
我点点头,笑容诚恳,“谢师傅,中国人喜欢一句话,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年轻,何尝不是优势,因为无所畏惧,所以不怕失败。”
“哈哈,好一个无所畏惧,赵小姐,你果然很特别,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矜柯那孩子那么护着你了,其实前几日矜柯给我打过电话,告诉我你要来找我谈合作,我已经答应他了,刚才只是试探你,希望你不要介意。”
“矜柯?”我愣了一下,搞了半天根本不是我自己说服了谢零,原来又是他在背后替我搭好台阶,我只需顺着往上爬,这样的认知让我一下子觉得自己像个白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表现得高兴,我抿了抿嘴角,忽地从座位上站起来,冲着对面的谢零鞠了个躬,“谢谢您,谢师傅,我真的事先不知道JK找过您,如果知道是这样,我不会,我不会——”
我语无伦次地想要解释,却感觉脑子一片空白,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表达什么,看得对面的谢师傅也替我着急,忙安慰我,“孩子,你别着急,坐下慢慢说,我和矜柯妈妈是老朋友了,矜柯也是我看着长大的,他拜托我的事我怎么可能拒绝,你就安心回去布置开店的事,后面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找个人将资料给我送过来就行,我年纪大了,就不参与你的设计团队,当你的顾问可好?”
顾问?我没想到惦记了几个晚上的事情这么容易就解决了,一下子还没回过神,傻傻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倒是谢零,一改前头对我冷漠的态度,像个长辈一般和我聊起天来。
“认识矜柯那小子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为了什么事求到我头上来,我太了解他了,他开这个工作室经历了多少艰难,但是从来没有依靠过家里的关系,完全凭自己,我以为他不会开这个口,没想到为了你,呵呵,丫头,你是他女朋友吧?”
我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只是在他的工作室学习,他平时对同事都很照顾,我也是运气好,遇上这么个贵人。”
我嘿嘿笑着,心下了然,这次看来又欠JK一个大人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