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老爷子反复念了好几遍,脑子终于灵光了,低头看着坐在地上发愣的我:“成娃子,这事儿有些怪,像是有人事先知道我们得行程似的。难道阎思思的尸骨就在新铺子不成?”
不可能吧!
我狠狠的吞了一口唾沫,心脏猛地提在了嗓门,嘴里嘟囔了一句但是却没有发出声来。如果真的和刘伯推测的一样,那么那天我和老八在新铺子吃的供羊肉,还有昨儿晚上那一声老公,甚至是后来的春梦都是真的?
嘶……
我吓得双手在衣服上乱蹭,怪不得这几天总觉得铺子里有个人在看着我一样。看来阎思思应该是到了新铺子。
老八的死……
突然我的心里泛起一个念头:“刘伯,难道老八的死也是因为他在我铺子里经常走动,所以引起了阎思思的反感?”
“有这个可能!”刘伯坐在坟前摸着石碑看了看,“没瞅见过鬼,这事儿我也拿不准,不过八九不离十。”
靠!
拳头紧紧地钻着,脑子里一直是老八躺在九号冰柜的场面,心里一团怒火蹭蹭蹭的冲上了脑门。
在高岭子坡待了几分钟,刘伯建议去新铺子看看。
当时我也正好有这个念头,两人麻利的赶到铺子。一开门铺面而来的烧纸味,钻进铺子打儿正眼一瞅,吓得我面色铁青,忙后退了几步,一脚踩在了身后刚进门的刘伯脚面上。
“哎呦喂!成娃子,你小子想踩死老头子咋滴,一惊一乍的!”
当时我的脑子里像是无线电静默一样嗡嗡嗡的响,眼珠子滴溜滴溜的在柜台上看。
七双白丧鞋,鞋头冲门齐齐的排在柜台上。乍一看,三男四女的样式,尤其是最后一双男鞋,竟然是大红色的面子,猩红的色彩砰的装进了我的脑子,让我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刘伯,出事儿了!”战战兢兢的扶着把手,侧着身子让刘伯钻进了铺子,右手迟疑了一会抬起指着柜台,“鞋头冲门,不吉利啊!”
做我们这个行当的有不少的规矩,最基本的就是纳鞋匠不能直接触碰死尸的脚,行家话叫:鞋匠摸尸脚,走路入阴曹。第二个禁忌就是鞋头不能冲门,不要说是这种死人穿的白丧鞋,就算是一般人穿的鞋子也不能鞋头朝门。
何况让我心乱如麻的是,这几天压根就没有开铺子做营生,怎么会无缘无故的多七双白丧鞋。
白丧见红面,不是喜丧就阴婚。七双鞋子的尺码其中有三双我人的准,米小丽,老八,还有我。
“成娃子,这是咋了?”
“刘伯,有东西在铺子里,七双白丧鞋和因为老驴驮尸而死去的七个人的尺码一模一样,尤其是最后一双红面白丧鞋,估摸着应该是我冥婚时候穿的。”我不敢前走,但是看着冲门的鞋子越发觉得心乱,咬了咬牙几步冲到柜台将这些家伙事儿全部收进炉子里一把火点着烧了。、
看着火炉里跳动的火焰,一种死亡的阴影冲头而来。刘伯一听和死去的人有关系,当时也着急忙慌的在铺子里转悠,还亲自去了一趟地窖,不过让我有些失望的是,新铺子除了有一些晦气,竟然没有发现任何脏东西。
一老一少坐在铺子里没招了,一根接一根的烟抽的屋子都黑了。
“成娃子,这事儿有蹊跷,赶明儿重新找个铺子搬一下。这铺子不干净,但是却找不到什么脏东西,邪门的紧。”刘伯抽完第三锅烟才站起身拍着屁股上的灰尘在屋子里转悠了一圈,“今儿晚上你先和我挤一挤,完事儿我找个人再打听打听当年老驴驮尸的事情,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些线索。”
只能这样了!
默认的吭了一声,关了门跟着刘伯在殡仪馆住在。等晚饭过后他一个人在门外打了一个电话,我侧着耳朵在窗口听了一句,似乎是给那天刑警队的小李打电话。没几分钟刘伯就钻进了屋子,穿好了棉衣说要出去一趟,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本来我也想要跟着去,但是看刘伯的意思应该是没有带我去的打算。
既然他这么做肯定有他的道理。这地方我也不该多待,跟着他一道出了门在不远处的广场钻进了烧烤摊子打发打发时间。
刚进么烧烤铺子就碰到了李家小子的大姨。大姨瞅见我钻了进来,笑呵呵的招呼我坐下,顺便让老板烤了几串肉。
“小成呐,你和殡仪馆门房的刘伯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我咬了一口大腰子抬头瞅了一眼眼睛发亮的大姨,心里琢磨着难道这婆娘看上刘伯了不成?婆娘看模样也有四十几岁的样子,既然是个寡妇,只要不嫌弃刘伯岁数大,倒也可以不是!
“嘿!大姨,你打听这个干啥?”我呲着牙笑了笑,眼睛在四处看了看,凑上前压低了声音,“难道大姨看上刘伯了?”
“去去去!”大姨害臊的拍了一把我的脑袋,推搡着我往后坐,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才紧蹙了眉。
咦?
大姨好像有事儿要说,不过却不好意思说出口。
“成娃子,我怎么觉得刘老头有些不正常?”
咯噔!
我心里一紧,含在嘴里的啤酒硬生生的吐到了杯子里。看大姨的面色似乎不像是在开玩笑,她难道发现了刘伯什么秘密不成?说实话对于刘伯我也没多少了解,只是因为偶然的几次相遇觉得人挺好才有了交情。被大姨这么一说,我心里被撩拨的有些慌,一下子没有了吃饭的心情。
大姨看着我半天不说话,连忙笑着拍了拍我的胳膊:“没啥,可能是岁数大了的缘故,神神叨叨的。俗话说的好,耳聋三分勺,人老七分傻。估摸着也是年岁大了。不过大姨劝你一句,少和殡仪馆的人打交道,这地方本来就邪门,经常在那里走动的人也神道了不少,你年纪轻轻的还是干些正事。”
大姨说完就走,压根没听我的呼喊声。等我结了账出了门早已经没了踪影。
回去的路上,脑子里一直回荡着大姨刚才的那几句话。似乎她对于刘伯是有些了解,或者是觉得刘伯不太正常。不过这事儿和我又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刘伯还会害我?
刘伯去了一个小时的样子,我俩在殡仪馆门口碰了头。他一见着我就从自行车上翻了下来,面目红光,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走起路来精神的很。我当时只是稍微愣了愣神,心里想着很可能是老爷子找到了有用的线索才这么精神。
“刘伯,有啥发现?”
“大新闻!”刘老爷子神秘的将自行车靠在墙角,招呼我进了门,开了两瓶啤酒点了烟,这才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的纸,“喏,打开瞅瞅。想不到阎神婆竟然还有这种来历,怪不得我们在李家湾经常寻不见她,敢情她还有一个家。”
什么?
还有另一个家?片刻的发愣之后,赶紧打开桌子上的A4纸一瞅,这物件是从刑警队打印出来的,竟然是阎神婆的身份证复印件和一些资料。
我快速的扫了一眼,心里震撼的张着嘴巴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没想到吧,要不是我去刑警队找小李问问,咱们爷俩还不知道阎神婆竟然是赵家湾的人。十几年前因为丈夫出了车祸才带着孩子回了娘家,后来没几年据说是在市里找了神仙出了神,就在民乐镇经营了一家烧纸铺子。不过这事儿赵家湾和李家湾的人几乎不知道。我寻思着我们之所以找不到阎神婆和阎思思的尸骨,很可能和民乐镇的铺子有关系。”
“刘伯你的意思是阎神婆很可能就藏在这里?”
刘伯摇晃着手里的啤酒瓶子碰了一杯酒,一饮而下:“有很大的可能。而且阎思思的坟既然迁了,目前我们根本没有线索找到来破掉你身上的冥婚诅咒,只能找到阎神婆,以女方的形式解除冥婚的婚约。如此一来,你小子就自由了。”
得嘞!
我一听自由两个字,心里激动的砰砰砰直跳,和刘伯猛灌了几瓶酒准备第二天去民乐镇寻阎神婆的烧纸铺子。
民乐镇在县城的北面,约莫七八十公里的路。一早我就和刘伯坐着大巴往民乐赶。
这地方虽然是一个镇,但是人口挺密集,据说当年在这地方开了铺子的人都发了财。
真不是吹,阎神婆在民乐镇还真是有些名堂。坐在面皮摊子上吃饭的时候稍微提了一下阎丽花的名字,卖面皮的女人眼睛里就放光。拉着凳子坐在我们对面,唾沫星子乱飞,说是四五年前民乐来了弄了一个烧纸铺子,起初还经营的是卖烧纸冥币的活,后来逐渐的成了当地人算卦拨弄的地方,算卦的人就是阎神婆。
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阎神婆在当地传的神乎其神,把周围好几个村镇的神婆都比下去了。
我和刘伯听着女人夸夸其谈,心里顿时犯了嘀咕。既然阎神婆在民乐如此吃得开,怎么会突然出现在李家湾。
“婶子,那后来阎神婆去哪了?”
“听说是回了婆家,不过也没听说她婆家在哪。要不是当年铺子着了火把家当烧的精光,我估摸着阎丽花还在民乐哩。这里的人家家户户都知道阎丽花的手段,自打她走了之后,村镇上的人都觉得可惜的很呐。”
“哦?”我挑了挑眉,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难道阎神婆居住在李家湾的原因就是民乐的铺子烧了,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刘伯为何会断定阎神婆很有可能还在民乐出没。
从婶子的话语中明显的可以感觉到,村镇上的人似乎这几年对阎神婆的印象也淡了。如果阎神婆真的在民乐出现过,怎么会在街头巷尾听不到关于她回来的事情。
“大妹子,你说阎神婆的铺子烧了,是怎么回事?”刘伯似乎对于这事儿很伤心,眯着眼睛又要了一碗面皮一边吃着一边说。
女人笑的可开心了,问一句答一句,根本不藏着掖着。
“听人说是因为阎神婆抢了上坝村三公头这老头子的生意才被私底下放了火的。烧了铺子倒是没啥,只是可怜了阎丽花的闺女,听说是当场就被烧死了。后来阎丽花走了还没有一年,三公头就因为山体滑坡给活埋了。”婆娘一说起三公头眼睛里全是嫌弃,她靠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很多人都说是阎丽花的闺女索命来着,而且自打着火之后破旧的烧纸铺子经常闹鬼。”
阎神婆的女儿竟然是被烧死的?
我当时就愣住了,刘伯也被呛得干咳了好几声,抿了一口啤酒才问:“怎么个闹鬼法?”
“听说每月有那么一两天,铺子里灯火通明,而且还有女人的哭声,周围的人说像是阎神婆闺女在哭。邻家铺子几乎搬空了,那条街本来要拆迁做广场的,后来听说施工队有人暴毙而亡。自打那以后那条街道几乎就没人走动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
女人说着说着浑身一个冷颤,邻桌的小伙子吆喝着结账,临起身的时候还安慰我们只是一些传闻,不过也不要不信,迷信这玩意不能全信也不得不信。
刘伯笑着应了一声,等女人离开之后面色突然变了。
有事儿!
我一瞅刘伯的表情就知道肯定出事了,如果婶子说的不错,阎神婆和阎思思的鬼魂说不定真的在烧纸铺子里。
刘老爷子抽了一口草烟,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眼睛里闪烁着一丝神秘的色彩。
“刘伯,你这是……”
“成娃子,看来今晚咱爷俩得去烧纸铺子走一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