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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1章 夜宿山南村 (一)

“张司令,参谋长说的都是实情,咱们得想办法啊!以前我们没有啥药,弟兄们受了轻伤还能撑过来,受了重伤只能等死。说实话,好多弟兄就是因为咱们有药品,还有觉慧大师这样的神医才加入游击军的,要是没有药品这些弟兄难免会有各种想法,所以说药品就是弟兄们的命根子,一点都不敢马虎!武器弹药就不用说了,八卦山的弟兄们看见游击军拿那么好的武器眼珠子都快出来了,都幻想着加入游击军拿上好武器。要是拿不上好武器,战斗力上不去,恐怕有好多弟兄会打退堂鼓的。”邱二胡说。

“侦察大队立即出动,从祁宝县到下关县,乃至周围有医院的各个大镇子挨个侦察,务必要搞到药品。同时密切监视周围几条公路,寻找武器弹药的线索。”张贤命令。

侦察大队分成好几股,猴子带领小豪等七八个人秘密潜入下关县,刘春生以及其他弟兄或三五人一伙,或一两人搭伴,分散到周围镇子侦察,寻找药品,同时寻找各种关系,打听武器弹药的线索。八卦山的弟兄对周围比较熟悉,也有一些关系,这些兄弟就充分利用这些关系,搜集各种线索。

强子带领三河、铁蛋、胡进钱、连三、贾全和小东几人到祁宝县侦察,他们三三两两走在山谷间,有的穿羊皮袄,有的穿破棉衣,打扮的五花八门,没有一个人穿着一样,一看就是山里的贫苦百姓。

他们确实穷的叮当响,身上除了几块杂面馍馍,再连个铜板都找不出来。还有一样东西就是贴身装的良民证,在山里轻易不敢出世,准备进祁宝县城用的。走的时候孙阳要给他们带几块大洋,强子没要,游击军钱本来就不多了,还是留着买肉等东西。再说他们去的是县城,那里有钱人多的是,还怕搞不到吃喝钱?

从八卦山到祁宝县约百十里路程,可强子他们走了快两天时间还没有走到。他们不敢走大道,连小路也不敢走,只能在荒无人烟的大山里摸索着向县城方向走。低洼处都堆满了积雪,只能沿着高处绕行,很多时候都是在山林中艰难跋涉。虽然没有土匪,也没有鬼子汉奸,但路途的艰辛让他们吃尽了苦头。好在他们在蟒山生活战斗了两年,历经了各种磨难,并没有因此而退缩,艰难而又不遗余力的向前攀登。

路上曾经遇到过两股土匪,都被他们有惊无险的躲了过去。两股土匪都只有十来个人,拿着五花八门的破旧武器,一个个吊儿郎当的,根本没有什么战斗力。可是强子严令不要招惹这些土匪,更不能暴露自己,放过这些土匪。出来时候没有带武器,连小刀都没带,每人只拿根棍子防野兽,万一被土匪咬一口那就亏大了。再说他们的目标是县城,犯不着在这些土匪身上耗费精力。

距离县城还有十几里地,他们遇到两个上山采药打猎的人。强子跟两人套近乎,拉家常,得知这二人是爷孙,爷爷叫张老八,七十二岁,孙子叫康儿,十四岁,就住在县城南边的村子里。鬼子占领县城后,鬼子汉奸警察到周围村子抢劫,村民们稍有反抗非打即骂,甚至刀砍枪打。张老八的老婆及儿子儿媳就是被鬼子杀害的,他和孙子因为上山采药才躲过一劫,回到家后才知道家里遭此大难。可是他们老的老,小的小,没有一点办法,只能含恨掩埋了家人,依然每天上山采药,运气好的时候能打几只兔子,日子过的非常艰难。

这两天,爷孙俩又揭不开锅了,只得背上背篓,拿着猎刀,再次上山。这趟上山收获不小,采了两背篓草药,还打了几只野兔和十几只山鸡,又能将就过几天了。

“老爷爷,您这么大岁数了,还要上山采药打猎,万一有个闪失咋办?天快黑了,您跟我们一起回吧,顺便给我们带路,我们给您带路钱。”连三凑过来说道。尽管他身无分文,其他人也没有一个铜板,但他还是决定帮帮这爷孙俩,怎么帮到了县城再说。他当伪军前经常去县城,当伪军后也去过几次,对县城比较熟悉。只是以前走的都是大道,从没有走过这种山路,只能按照大概方向走,一路上走了很多弯路。胡进钱和贾全也都去过几次县城,但也都是走大道,最多走过一段小道,根本不熟悉山路。强子三河和铁蛋小东压根没有去过县城,更不知道去县城的路,只能跟着连三几人绕圈子。

“唉……不上山咋办?孙子还小,一个人上山不放心啊!趁我还能动弹,多带孙子上山走几回,等我动弹不了就只能靠孙子了。你们也去县城?那就一起走,我给你们带路。钱就别提了,带个路还要钱那成啥世道了?我老汉这辈子啥事都干过,就是没拿过带路钱,那可是昧心钱,拿不得!哎!对了,你们是干啥的?咋这么多人一起走?不怕日本人把你们抓去啊?”张老八背起背篓边走边问。

“老爷爷,我们几个都是山里面的。山里到处闹土匪,家里没法呆了,就结伴来祁宝县城,看看能不能在城里找点啥活干。我们又没有犯法,日本人抓我们干啥?”强子接过张老八的背篓背上。

“看来你们真是没见过日本人,这我可得提醒你们。跟日本人千万别讲啥法,日本人就是法,无论啥事只要听日本人的就是讲法,也能保住性命。我那老伴儿子儿媳就是要跟日本人讲理,理没讲成,命给讲没了。现在日本人见到咱中国人三五成群在一起,特别是年轻人聚在一起,立马过来查问。轻者拳打脚踢,重者枪打刀砍,或是抓了起来。要是被抓进那个啥宪兵里面的,没有一个人能站着走出来,不死也得脱层皮,惨啊……”

“是吗?日本人咋这么凶残啊?说的我们都不敢去县城了。哎!老爷爷,县城好进吗?城门有人把守吗?”

“看你这后生说的,咋能没人把守?县城建在一条狭长的沟道里,只有东西两道城门,把守的可严了,外地人没有良民证根本进不去,有良民证都要盘查半天,看谁不顺眼就不让进去。哎!对了,你们都有良民证吧?没有良民证那可麻烦了。”

“良民证倒是有,就怕盘查的仔细,我们话说不周正不让进去。老爷爷,你们本地人进去时要良民证吗?”

“要,咋能不要?只是没有外地人盘查的那么严,空着手就让进去,空手出来也不检查。要是带点啥东西盘查的可严了,不破费点东西根本进不去,特别是那些皇协军,比日本人还厉害……”

“唉……这世道,真是没有咱老百姓的活路了。看来老爷爷还得给人家打点,要不然这些草药和猎物卖不出去啊……”

“我才不给他们打点呢,凭啥给他们啊?不走城门也能……”康儿奶声奶气的说,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康儿,不许乱说!”张老八瞪了孙子一眼,康儿眼睛翻了几番,溜到后面跟小东几个说笑打闹去了。

张老八转身对强子说:“光背草药进城倒不用打点啥,那帮人对草药没啥胃口。可是要拿点野味进城非得给他们打点,至少要给一只兔子或是两只山鸡,稍稍慢点就把东西全没收了。”

“全没收了?咋这么心狠啊?在山里辛辛苦苦熬了几天就搞了这么点东西,他们说没收就没收了,这还有没有天理了?老爷爷,咱不能就这么让他们把东西拿去,得想个啥法子!”强子试探着。

张老八长叹一声没有说话,低头向前走去。强子也没有多问,掏出一块干粮递给张老八,自己也拿出一块干粮边吃边走。三河几人接过张老八和康儿肩上的猎物,给康儿一块干粮,一伙人踏着夕阳向县城方向不紧不慢的走去。

掌灯时分,强子他们走进一个四面环山的小村子,来到村北山坡上。借助月光可以看到山坡上有许多大大小小的窑洞,有的窑洞口有门,还有好多窑洞口黑洞洞的,显然没有住人。

张老八带着强子几人来到一个院落前,在院门上捣鼓了一下,打开大门,几个人进到院内。

“几位后生见笑了,老汉盖不起房子,只能住在窑洞里。这些窑洞都是老先人留下来的,日本人没来之前都有人住,现在死的死,逃的逃,大部分窑洞都没人住了。只有老汉和几个没地方去的人还住在这里,日子都过得恓惶的很。”张老八进到窑洞里,摸索着点燃了油灯,偌大的窑洞里立即有了光亮。

“老爷爷,您累了两天,坐在炕上歇缓,有啥事我们帮您干。”看到张老八步履珊珊的忙乎着,强子急忙走过去。

“唉…家里实在拿不出啥粮食,还有几个洋芋,我给你们煮上。进了两天山,炕火都灭了,家里冰凉冰凉的,水缸都冻住了。我把炕火点上,把屋里弄暖和,咱们晚上好睡觉。再烧点开水,给咱们暖暖身子……”张老八没有停步,一脸的歉意。

“老爷爷,这些活我们都能干,您坐炕上指挥我们干就是了。”强子把张老八扶到炕上,转身说道:“三哥去煮洋芋,胡大哥去烧炕,连三去烧开水,小东和铁蛋去跟康儿抬水,贾全跟我打扫屋子。”

“哎……咋能让客人干活啊?这可不行,老汉能干……”张老八不安的说着,抬腿还想去干活。可两腿异常沉重,有些不听使唤,只好又坐到炕上。毕竟年岁不饶人,爬了两天山林,确实非常劳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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