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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再回陵安(3)

陆孤松走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只有微黄的路灯照出了道路,一阵风从背后十里岗的墓碑中穿过发出“呜呜”的声音,配合着周围的幻境,还真像是有鬼在哀嚎。难怪陆孤松之前来的时候没见过什么人,这个时间还有人在墓地转悠那才是见鬼了。

陆孤松看了看手机,很不幸,他已经错过了最后一班公交。没办法,陆孤松只得抱着瑟瑟发抖的小黄狗,沿着公路走着,希望半路能碰到一辆顺路车载他一程。可是,他就这么走了一路都没有看到一辆车,等到他一路走到市区范围时,都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多了。

陆孤松看了看周围,他就这么随便走走,居然来到了自己高中的附近,看着那些熟悉的建筑,陆孤松难免有些唏嘘。不过现在可不是让他回忆的时候,他早上坐车前往十里岗,直到夜里才回来,腹中早就空空如也了,而且还要给怀中这个虚弱的小家伙找点吃的。只是这个点了,大部分的店家都已经关门了,难道要去KFC?

“对了!”陆孤松突然想到一家店,就开在陆孤松高中的旁边。那家店都会开到很晚,每天晚自习后饿了的学生都会去那里叫点东西吃,陆孤松也不例外。

“应该就在周围的啊。”陆孤松凭着记忆在周围找了找。果然,不一会儿看到了一家亮着光的店,门楣上的牌子有些旧了,但还是能依稀看清牌子上的“小潘砂锅”四个字。

陆孤松进门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说实话陆孤松本来也不确定这家店是否还开着门,因为现在就算是高中生也已经睡下了,不过既然开着便是极好的,省的陆孤松再找别的地方。

“老板,来一份三鲜砂锅。”此时,店里没有一个人,陆孤松便冲着内厨喊了一声。

一个微胖的脸从内厨探了出来,嘴上还叼着一只苹果。“老板,一份三鲜砂锅,还有,麻烦你拿两根火腿肠来。”陆孤松把小黄狗从怀中掏了出来,放在地上。

胖子又把头缩了回去,一会儿便拿了两根火腿肠出来了。“这么晚了还在外面,出来上网?”胖老板瓮声瓮气地说着,把火腿肠递给了陆孤松。

“我不是高中生!”陆孤松笑着回应道,一边咬开了火腿肠的包装,掰了一小节丢给小黄狗,“不过我是从那家高中毕业的,也算是你们家的老顾客了。不过我可记得这家店的老板是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了。”

“哦,那是我家老头子。”胖老板正好闲着无事,便跟陆孤松聊了起来,“我大学毕业没事干,便接手了这家小店,我老头到城东那边的又开了一家。”

“是吗,你上什么大学?”陆孤松用火腿肠逗着小黄狗,可是小黄狗连看都不看一眼。

“我是金陵艺术学院毕业的。”胖老板答道。

“那可是名校啊,找个工作应该不难吧……奇怪,这狗怎么不吃火腿肠啊。”陆孤松有一茬没一茬地跟胖老板搭着话,一边把火腿肠放到小黄狗的嘴边,可是小黄狗居然把脸别了过去。

“我可不想去搞什么平面设计啊,当老师啊,我有自己想做的事情,现在开这家小店也不过是为了维持生计罢了。”胖老板似乎有些不忿,狠狠地咬了一口受伤的苹果。

没想到听到老板咬苹果的声音,一直蔫着脑袋的小黄狗突然抬起了头,直愣愣地看着胖老板手中的苹果,黑溜溜的眼中竟然发出了渴望的光芒。

小黄狗的变化自然逃不过陆孤松的眼睛,不过他怎么也想不通一只狗怎么会对苹果感兴趣,只是现在小狗怎么也不吃火腿肠,陆孤松只好对胖老板说道:“老板,把你那个苹果给它吧。”

“啥?”胖老板以为自己听错了,不过陆孤松随即对他点了点头,胖老板看了看死死盯着自己,尾巴摇得跟风扇一样的小黄狗,又看了看手中的苹果,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吃了一半的苹果丢给了它。谁知小黄狗看到苹果飞来,原本萎靡的神情一扫而空,身子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半空中截住了苹果,跑到一旁“库词库次”啃了起来,看起来十分违和,四只小短腿还用力地抱着苹果,似乎生怕别人来抢似的。

看着小黄狗这副吃相,陆孤松的眼角抽了抽,胖老板倒是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呵,哥么,你这只狗够有特点的啊!”

陆孤松尴尬地咳嗽了一声,赶紧扯开话题:“对了老板,你说你有自己想做的事情,是什么呀?”

听陆孤松这么一提,胖老板原本微笑的脸突然变得有些迷惘了,他从兜里抽出了一支烟来点上,深深地抽了一口,却被呛得治咳嗽。但他却丝毫不在意,反而一口接一口地抽着,眼神有些飘忽,不知在想着什么。

“你怎么又抽烟了,说了多少次,对你身体不好!”这时,从后厨出来了一位兜着围裙的女孩,看女孩年纪也不大,虽然有些婴儿肥,但是面容还算清秀。

“没事,突然就想抽一口!”胖老板用手掐灭了还在燃着的烟头,回过头时,已经带上了那副无害的笑容。

女孩叹了口气,她知道胖老板抽烟一定是有心事的,可惜男人有些事是永远不会对女人说的。她把手中的砂锅放到了陆孤松面前,对陆孤松点了点头,转而对胖老板细声说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也不要跟客人聊得太晚,早点关门休息!”说完,女孩慢慢地踱了回去。

“我太太,本来是我们房东女儿,被我追到了手。”胖老板笑着跟陆孤松说道,他的笑容显得很温和,但陆孤松还是觉察到了他那笑容背后的忧伤。

“刚才,对不起。”陆孤松面带愧色。

“没关系。”胖老板挠了挠头,“哥们,我觉得跟你挺投缘的,跟你说说也无妨,你听了别笑话我就行。”

“不会。”陆孤松正色道。

胖老板又掏出一支烟点上:“每个人都会有他自己的梦想,区别就是有人坚持下来了,而有的人放弃了,我想我暂时还算是前者吧。我从小就喜欢看那些武侠电影,不过我的梦想不是当那些舞刀弄剑侠客,而是铸造一把举世无双的神兵。从我第一眼看到那些兵刄曼妙的模样之后就被它们深深地吸引了,从小到大,我没事的时候唯一的爱好就是研究各种铸剑有关的知识。可是在现代社会,冷兵器早就变成了收藏品,铸剑师这个行业也已经没落了,所以我只能自己研究,大学也专门考的艺校,看看能不能学到点有用的。可惜十几年下来就研究出了这么些个东西。”胖老板在围裙上擦了擦有些油腻的手,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了几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白纸递给陆孤松。

陆孤松将白纸展开,第一张上就画了一把惟妙惟肖的长剑,看的出胖老板不仅对这把剑很用心,而且他的美术学得也很好。胖老板仅凭自己的臆想居然能画出如此逼真的剑,看着这幅画陆孤松甚至能够感受到一道扑面而来的寒光。

“好剑!”陆孤松忍不住惊叹道,随后他又翻开其他几张白纸,这几张白纸上则是这把剑的三视图以及各个部件,长剑每个部分的尺寸甚至材料都完整地标注在了纸上。别看这只是一把普通的构造图,其中胖老板倾注的心血更是无法估量。

“剑当然是好剑,为了我的梦想我不知道看过多少相关的书籍,所有的知识都汇集在这一把剑里了。经过我的计算,它劈砍,刺击的阻力理论上是极小的,而剑的材质我也用我的材料学知识研究过,它的硬度,韧性应该也是极好的!”胖老板在说这张设计图时就像在说自己的孩子一般,整张脸都散发出红润的光,不过他的脸色很快又黯淡下来,“可惜,再好也只是理论上的,这把剑究竟好不好,也得铸造出来才知道,可是我又去哪儿铸造这把剑呢?”

说着胖老板又狠狠抽了一口烟:“这些年我的家里为了我这个不切实际的梦想实在付出了太多。我可以为了我的梦想过得苦一些,可是我实在不想再看到我父母失望的样子了!还有我的妻子,她已经有了我们的孩子……也许,我也到了该放弃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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