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故地的袁弘之思念着女儿,远在京师之地的若凤同样也在牵挂着老父。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若凤挥毫,轻轻落笔于纸上。
落笔虽轻,思绪却重。
“载不动,许多愁。”日复一日,思亲之情越加深切。
“母后,儿臣有一事禀奏,但只说与母后一人知晓。”这一日,若凤早早地到太后处请安。请安后两人坐下交谈了有一阵子,若凤瞅了一个机会,就跟太后提了一个请求。
太后自然准奏。让左右退下。
“母后,儿臣私底下替皇上求一个药,现已有了消息了。”若凤见四下无人,方放胆说道。
“哦,不妨说来听听。”太后让若凤走到她身旁,这才发话。
若凤见太后的神色。知太后也不想此事泄露出去。于是就轻声说道:
“儿臣早就熟识一位民间神医。虽不敢说能药到病除,但至少也能起到一定的疗效。最重要的是他所开的药方,无毒无副作用。皇上的病每到夏季尤其是最近这般的高温天气就发作了。如若放任病情发作,恐会影响到皇上的日常生活。”
“不是有宫廷御医吗?”
“往日也就是让这些宫中的大夫来帮助皇上解除病情所带来的烦恼。奈何今年他的病情严重了许多,让他苦不堪言。”若凤面对太后的半信半疑,一点也不灰心,她耐心地解释。
“不是哀家不信你。怎么就没听见玉妃刘贵妃她们说起?”
“这阵子皇上不是一直在儿臣那吗?不信你可以问问皇上自己。”若凤也不生气,继续作答。
“这样啊。哀家相信你就是。你且说说,那民间神医开了一个什么药方?”
若凤也不说话,从身上拿出纸笔来,在纸上写上药方。然后递给太后。
太后一看,沉思了一会儿,然后点点头说:
“这药方倒是靠谱。哀家批准。你可以让大夫把药送到宫中来呀。”
“禀报母后,这药最好需皇上亲自去拿。”
太后再把药方细细端详,哦了一声。
“这事我会跟皇儿说的。难得你一片心意,真难为你懂得替他操心身体健康的事啊。”
太后说完从自己的手上褪下一只翠绿的镯子,对若凤说:
“凤儿,你把手伸出来。”
若凤跪下:
“儿臣份内之事,不敢有所图。”
“没什么,这只是哀家一点小心意。你不收下就是对我不敬了。”
边说边把若凤的左手拉过来,捋起若凤衣物的袖子,把镯子戴在若凤手上。
若凤一看,翠绿的玉镯,晶莹剔透,是极好的上等货色。
本要再推辞不要,但见太后的神色,又不敢不收下。
“那,那,儿臣恭敬不如从命了。拜谢母后。儿臣告退。”
又一日,若凤与素琴正在忆柔宫里画仕女图。两人正你看我的,我看你的看得起劲呢,溯源来了。
素琴一见,慌忙退下。
“爱妃,最近画艺长进不少呀。我来看看吧。”
若凤听他这一说,待要收起,又放下了。
溯源拿起画一看,不由赞叹不已:
“真没想到爱妃画得这么好啊。不说十分逼真生动,但至少也有八分神似呀。”
原来若凤画的画中人物竟是以往日的刘娘娘为原型再加以艺术加工。
“咦,爱妃画中题诗不成?为什么字看起来那么小,难不成爱妃也时兴起蝇头小字来了?”
若凤微笑不语。
“写的是什么字,看不清楚呀。”
溯源说着说着,画拿得更近些,眼睛瞪得又圆又大。
“哦,看出来了。”
若凤心下明白,自己题的是晏几道的一首描写姐妹情深的词。
“柳下笙歌庭院,花间姊妹秋千。
记得春楼当日事。
写向红窗夜月前。凭谁寄小莲。
绛蜡等闲陪泪,吴蚕到了缠绵。
绿鬓能供多少恨。
未肯无情比断弦。今年老去年。”
溯源一个词一个词缓慢地念出词句。
不经意间,把词句所表达的那种伤心痛苦怀念的情感倒也演绎出了八分。
若凤流下了眼泪。
溯源用袖口替她揩去了眼泪。
在那么一瞬,转念间,溯源以往对若凤的怀疑竟全都烟消云散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对她的不信任是多么的不应该。
如果早点懂她,不曾去怀疑她,一切都将不一样。
溯源与若凤还将是美好的一对。
现在呢?
不一样了。
两人的关系真的无法继续了。
虽然形式上两人还是夫妻。
甚至也同床共枕。
但其中的夫妻情义确实是与往日有所不同了。
当事的两个人自然已是心知肚明了。
但溯源还心存那么一小点希望。
希望老天爷还是能给他们那么一点机会。
毕竟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孩子晓晴。
甚至,溯源虽明知若凤的心已远离了他,但他还想能通过与若凤行夫妻之实来达到让她再次怀孕进而改变他们目前冰冷的关系。
而若凤这一方呢?
一是心已被溯源抛出的“冷刀子”刺得遍体鳞伤了,无力再在溯源身上追爱了。
二是情已被温玉衡送来的“温泉”感动得涕泪四流,有心重在温玉衡身上创造新生活了。
此时若凤仿佛听见了曼玉娇滴滴的说话的声音,仿佛看见了莹莹作揖还礼的优美动作。
又仿佛看见了温玉衡与自己在母亲屋中一起守灵的情境。
心中的天平已是明显地失衡了。
两人已是同床异梦了。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悲哀?
我在等你,你不来。
等你来了,我已不再等你。
这是若凤此时的心境。
爱情这种东西跟诗人们的写作灵感一样,来时无踪,去时也无影。
其实溯源与若凤两人的情感破裂并不单是外遇那么简单。
虽然此时的若凤还算不上有外遇之实,但心的背叛亦不容小视。
试问,如果两人之间没有情感的裂缝,那么第三者第四者钻得进他们的两人世界吗?
答案不言而喻。
若凤在眼泪被溯源轻轻擦拭的时候,内心的一根弦也被轻轻地拨动了。
这一拨动,她对溯源的态度明显就好了许多。
空气中又有了几许暖意。
虽然她的话还是不多。但溯源能感觉得出她在认真地倾听他的话语。
这一夜,溯源度过了一个还是春宵苦短的夜晚。虽然并不是春天,但给他的感觉类似于春天已来到,万物回春的感觉。
一切都是有生命的。他们的爱情的第二春又来到了。虽然这似乎只是溯源一个人单方面的想法而已。
第二天一早,溯源临离开忆柔宫的时候,他主动对若凤说:
“爱妃,母后已把你的提议跟我说了。这样吧。我跟你回南方一趟。料你也想家人了。”
若凤问:
“皇上,那什么时候动身呢?说明了,臣妾也好事先做好准备才好动身。这一回,我想带晓晴回去一趟,多住上一阵子。”
“这个,恐怕不好办。爱妃你也知道的,母后也离不了晓晴了。要不,我禀告母后,听听她的意见。”
若凤听溯源如此回答,便也不再多加追问了。
又一天过去了。
“母后说天气燥热,路上奔波,怕小孩子体质弱受不了。要不这事以后再考虑吧。”溯源给了若凤这样的答复。
意思相当明显:不行。
若凤只好放弃了带女儿回娘家的念头。
安排动身前往南方的行程很快就来临了。
夫妇俩并没有大张旗鼓地前往目的地。
而是乔装便衣地来到了袁弘之处。
两人来到袁府的时候,正是子夜时分。
袁弘之一家老小原本已睡下了。
亏得青娥听觉灵敏,听得轻轻的敲门声,一下子就醒了过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大门口。
“凤主人,是你吗?”
“青娥,是你呀。快点开门吧。”
青娥一听声音,马上把门打开了。
“我就知道差不多这几天你也来的。”青娥边开门边说。
“我送去的书信……”青娥一见若凤背后的皇上,嘴巴立即合上了。
车马劳顿,两人十分的疲乏的样子。
青娥一见这种情形,就先安排两人先睡下了。
心里暗暗奇怪:
这两人做事也忒出人意料之外: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大病,何必这么神秘行事呢?难道不怕路途危险?就两个人自己回来?
青娥不知道:其实太后已派人暗中保护着两人。
青娥兴奋得一夜没睡。
溯源和若凤两个人却已呼呼大睡,直睡到日上三竿。
袁弘之这一天刚好起了个大早,从青娥口中得知了消息。
老人着实高兴。
荷池里的荷花已陆续开放了不少了。
好景好事一起来了。
看来,人说“好事成双”果真没错。
前儿才跟青娥念叨:
“花开了,梅子若是能陪同一起赏赏花就好了。”
许是老天爷可怜见,可怜天下父母心,听到了他的心声,竟肯出手帮助他老人家完成心愿了。
只是皇上也过来了。
他仅仅是陪同梅子来走娘家一趟吗?
老人有些猜不透。
青娥自然是心中有数。
“老爷,我有点事需要处理,我先离开一下。凤主人与皇上的早膳我已安排好了,你不用操心。”
青娥来到了荷池。此时的荷池在阳光的照耀下别是一番景致:
“田田八九叶,散点绿池初。”青娥实在记不清这是谁写的诗句了,她感觉这两句诗把她所看到的景致用最简单的语言轻轻地毫不费力地说出了。
一阵风吹过,吹拂着青娥的脸。
荷风送香。这种清香,让青娥忍不住张开鼻翼,狠狠地吸它两下。
心神俱醉。
她几乎要忘记此行的目的了。
青娥采摘了正绽放的艳丽无比的荷花后,顺带着也采摘了荷梗。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入随身携带的袋子中。
当一切收拾完毕。正打回程时,若凤迎面来了。
“青娥,不是说已开花了吗?咋开得这么少呀?”
“这不,都在这儿呢。”青娥指了指袋子。
两人一同回到了居室。
“青娥,你好久没回你的静心室,可有几分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