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得一如此衷心的臣子,实属不易。
宫外。
刘病已忙前忙后侍候着自己的妻子,他神色阴沉不定。
之前,霍光曾找过他,与他商量过一些事情,可是他怎么也没想到,害平君的,竟然是霍家的人。
他真是瞎了眼,信错了人了。
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当今圣上羽翼渐丰,而且,看这动作,明显是针对霍家而去,若是皇上没有必胜的把握,必不会捋那霍光的虎须。
看来,这一次的战争,必然会非常的激烈。
他只想置身事外,与妻子做一对平凡的小夫妻罢了。
天子,终究不是他这种人能够妄想的。
心里长叹一口气,放下痴念,竟觉得与平君这样粗茶淡饭的日子挺好。
“老爷,皇上答应放禹儿了吗?”霍光一回府,便被大夫人给缠上了,她一直喋喋不休的在他耳边念叨儿子的事情,不由让他极其的反感。
回身便冲她甩了一巴掌。
“你甭在老子面前叽叽喳喳,再吵,让人把你关起来。”霍光狠狠的冲她发了一阵火,这才扭头进了书房。
他已经无法再忍受刘弗陵的做法。
今日去求他,简直是伸过脸去给他打。
那巴掌真可谓又大又响亮。
他进书房,刷刷的写了几道手谕,便令下人递了出去。
“刘弗陵,你让我断子绝孙,那老子,也不会让你好过。”霍光恶狠狠的低声咒骂道。
此时,他已经传出手谕去调集兵马。
后天,就近的三万兵马应该便能赶到京城,到时候,便是刘弗陵的死期,此次,正好一不做,二不休,杀了他,然后让刘病已登位,这样,他便能够将这大汉王朝掌握在自己手中。一想到这,霍光便阴森森的笑起来。
这种快感一下子冲散了即将失去儿子的悲伤。
“碧儿,陵哥怎么再不来看我了?”刘影躺在床上,心里满不是滋味。
自从刘贺向他提起要带她回昌邑的封地后,陵哥便再没有来看她。
她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猛一遭遇这样的情况,心中忐忑之情自然无法言喻。
整天睡在床上,她骨头都快生锈了。
“可能是皇上太忙了,若是他得了空,一定会来看你的。”碧儿好心安慰道。
“可是,以前陵哥再忙,他也会来看我的,现在他一定是不喜欢我了。”刘影撅着小嘴,脸上的表情很受伤。
“哎呀你就不要再胡思乱想了,皇上一定会来看你的,听说那日伤你们的人被抓住了,皇上这几天正在处理那件事情呢。”碧儿小声的告诉她。
“啊,原来是这样啊。”听得碧儿的话,刘影这才慢慢安心。
“今天天气好吗?”刘影问一旁正将药递给她的碧儿问。
“今天倒是出了点蒙蒙的太阳,照在身上颇为暖和。”碧儿笑着回答。
“真的吗?我好多天都没出门了,不如我们出去晒晒太阳吧。”刘影端着药碗提议道。
“就算是要出去,那你也得将药喝了才能走,不然要是让王爷知道了,又要怪我侍候不周了。”碧儿哀求。
“嗯,那我马上就喝。”那药苦极了,每次喝,刘影的脸都会皱成一堆,今天说好要一起出,所以喝药时,脸都没有往常皱得紧了。
碧儿看了,不由一笑,便帮她收拾床铺。
“我喝完了,我们走吧,顺便去看看云姐姐。”刘影刚说完,碧儿的手明显一顿。
“嗯!”现在不让她知道,以后,回了昌邑,她总归还是要知道的。
虽然王爷一直尽量避免影姑娘知道云姐姐的事情,可是有时候,不让她知道却并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
“唔……外面的阳光真的好暖哦……”刘影闭着眼,仰望着天,深呼一口气,只觉得全身清爽,连呼吸都轻快了许多。
“那是因为你太久没有晒太阳的原因,所以才会有这样的感觉,这几天,若不是见你恢复得如此神速,我也断断不敢带你出来。”碧儿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得好笑。
刘影也不管,仍然自顾自的闭着眼,感受阳光的照射。
“我们去看云儿姐姐吧。”她记得,哥哥说云姐姐也受了伤,不知道她的伤好了没有。
“嗯,那你慢点。”碧儿见她又要像往常那样蹦蹦跳跳着走路,便马上提醒道。
“好,知道了,碧儿姐姐,你可真是哆嗦。”刘影冲碧儿做个鬼脸,便乖乖的跟在她身后向云儿住的地方行去。
“云儿姐姐,云儿姐姐……”刚到门口,刘影便拉长了声亲昵的喊道。
“咦,是影姑娘来了,快请屋里坐。”云儿一见是刘影,脸上立时浮现出喜色。
“嗯,云姐姐,听王爷说当天你也被人伤了手臂,现在可好些了?”刘影还没落坐,便拉着云儿的手左右翻看起来。
果真,让她看到云儿的右手腕处还包裹着纱布。
“怎么跟哥哥伤的地方那样相似,只是哥哥是左手,而云儿姐姐是右手,姐姐有没有好好休息,伤口还痛吗?”刘影一叠声的问,倒上云儿有些不知所措。
“我已经好多了,只是手腕处有些僵硬,待伤口彻底愈合,取了纱布,便应该无碍了,倒是影姑娘,你受了那么重的伤,才要好好休息才是。”云儿叮嘱道。
“不碍事,我已经快好了。”刘影嫣然一笑,丝毫没有因为受伤而有所收敛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子。
“你们都别站着说话了,快坐下吧!”倒是碧儿,见两人站着都能说得兴高采烈,不由出声提醒道。
“嗯,云儿姐姐你快坐。”刘影拉着云儿坐在自己身边,拿起桌上的糕点便吃起来。
“咦,这糕点是云儿姐姐做的?”
“嗯,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云儿紧张的问。
“没有什么不对,只是,这糕点,还跟以往一样,一如既往的好吃……呵呵呵……”刘影见她那紧张的表情,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影姑娘越发喜欢恶作剧了。”云儿说着,心底竟然跟着怅惘起来。
手伤了,她再也不能习武,这样的人,还能够留在王爷身边么?
幸好,她会酿得梅花酒,做得一些浴雪暗香,不然,她这样的废人,又怎么适合留在王爷身边呢。
她看着刘影,不免觉得羡慕非常。
王爷与皇上,都将她放在心尖尖上,她从来都不必担心会被人抛弃,而她,却不同。
“云姐姐你有心事?”刘影见得刚还说说笑笑的云儿面色有些不好,她不由担忧问。
“没事,可能是天气冷的缘故。”云儿随意找了个借口搪塞了过去。
“我也会,天气冷的时候,我也懒懒的不想动,而且心情还会不好。”刘影不明就里,她竟真将云儿的话当了真。
倒是一旁的碧儿,担忧的看着云儿,眨了眨眼睛。
云儿投给她一个微笑,然后摇了摇头,示意不要让刘影知道。
碧儿点了点头,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两天后。
“皇上,得以密报,说霍光的军队已经在外面集结,看来大势不妙。”刘贺凝重的说。
“是吗?那我们也得调集所有的羽林军前来应敌了,只是人数太少,只两千余人,你可知霍光整合了多少兵马?”刘弗陵依旧是平静的样子,可是他闪烁的眼神却显出了他内心的慌乱。
“他们那里暂时只集结了三万兵马,臣猜测是为了霍禹,而后面,可能还会有增援。”刘贺沉声禀报。
“他的野心,现在总算是暴露了。”刘弗陵狠狠的捶了下案几,脸色沉重得欲滴出水来。
“刘贺,你那边有多少兵马?”刘弗陵是想孤注一掷了。
“禀皇上,因为诸候不能养兵,所以臣那里也只有不到一万兵马,而且路途遥远,估计无法赶来支援。”刘贺据实以报。
“嗯,那你拿朕的虎符,去调集兵马,这大汉王朝,除了他霍家,可还有不少对大汉朝死忠的将士,在离京一百里处,驻扎着风将军的军队,你去那里,需一天左右的时间,这件事情只能你去做,别的人我信不过,你去,可好?”刘弗陵看着他,眼里满是期待。
“是,臣定不辱使命。”刘贺单膝跪地,冲刘弗陵恭敬的磕了一个头,才从他手里接过虎符,然手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
“那你今晚连认起程吧,从城西出发,那里,有一条密秘通道通往城外,从那里走,能确保无虞,朕会让近侍刘青与你一起去,他知道那条秘密通道。”
“是。”刘贺领旨而去。
“成败在此一举了。”刘弗陵坐在大殿上,始终无法静下心来。
“皇上,不好了,广陵王也带着他手底下的兵马集结在了城外,与霍光的皇马,只隔了三里地。”刘弗陵的近侍太监于安慌张的跑进来禀报。
“什么……”他此时,怎么会有这样的举动。
刘弗陵陡然起身,眼瞳深遂的思考着这些势力的用意。
看来,广陵王刘胥,也必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皇位被刘胥拿去吧?
现在只需他们两方交战,那刘贺请来的救兵便能最终稳定局势,只是这个中风险,却也是凶险非常,一个不慎,他自己都会性命堪虞。
“退下吧。”刘弗陵一如往日清冷的吩咐道。
“是。”于安不安的看了眼刘弗陵,恭敬的退了出去。
天亮后,霍禹与霍云便被装在囚车里拉到了长安城的菜市口。
长安城里聚集了许许多多来看热闹的人。
霍禹是霍家独子,这样的重磅消息,自然是将一些颇有名气与声望的官员都给吸引来了一大部分。
霍光平时总在朝堂耀武扬危,今日他唯一的儿子要被处以极刑,一些与之敌对的人自然是非常给面子的来观看这场能活活气死霍光的场面。
只是,此刻,突然风云变色。
一些人看着这诡异的天象,些观看行刑的人皆心头升起浓浓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