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虚彦忍不住“哼”了一声,说道:“好大的胆子,僭兄的‘天藏谷’何等地方?你想也不想,就敢乱闯?”张一鬼道:“‘天藏谷’?没听说过!”凌虚彦心忖:“鬼怪礼恶四人技艺平平,见识浅显,没听说过僭兄‘天藏入毂’的大名,也是正常。”说道:“入谷之后呢?”张一鬼道:“我进了谷去,才发觉谷中于谷外另有一番天地。当时的谷外还是春寒季节,到处一片光秃秃的,那里却是已经百花齐放,春景极好。我当时一意寻找出路,未曾留意谷中风景,不知不觉之中,天已经黑的透了,我这才慌了,忽然听到风萼姑娘说道:‘你为人用心极险,心胸狭隘,亦且行事极端,性情古怪,自己缺了一只左眼,恨不得天下女子都跟你一般。你的凌虚彦对你薄情寡义,便以为天下男儿皆薄性吗?’跟着响起那阵叮铃铃的铃声。
“我听到那动静,赶忙躲到一处花丛之后,月色之下,两个女子并肩而来,正是风萼姑娘同蓝姑娘。我当时心中奇怪,蓝姑娘同风萼姑娘刚一见面时,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怎么一转眼,便好似成了好姐妹?不一时,她们姐妹走到花前,我注意到风萼姑娘先前被蓝姑娘短剑划伤的地方,用一条丝巾包扎上了。
“听蓝姑娘说道:‘风萼师姐,你又何必自欺欺人?你的那位柳郎,跟那姓阮的农妇,在破庙里衣衫不整,定是有了私情。你的柳郎又为她连挡三十三刀,显然是对那农妇大有情意。’风萼姑娘大怒,说道:‘你……你少胡说……’蓝姑娘笑道:‘师姐不光喜欢骗人,还喜欢骗自己,明明什么都已经想的明白,却非要装作什么都不明白!’风萼姑娘嘴角嚅嗫了一阵,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蓝姑娘笑道:‘风萼师姐,你我姐妹做一个交易如何?’
“风萼姑娘说道:‘你不要以为我中你了你的‘三日三夜,腐尸必死丸’,你就可以肆意要挟我!’蓝姑娘说道:‘小妹怎敢要挟师姐?不止师姐还将小妹当作姐妹,小妹也对师姐大为敬重,不然,小妹今日早就以我的鱼藏剑断了师姐的颜盈剑!’风萼闻言,下意识的紧握了一下手中那口薄若蝉翼的长剑。蓝姑娘又道:‘小妹所说的那件交易,于你我姐妹,都是大有好处。’风萼姑娘闻言,似乎有些心动,说道:‘说来听听?’蓝姑娘道:‘姓柳的对姐姐负心薄性,姐姐当真就不想报仇?’风萼姑娘头往下一低,大有愁意,说道:‘柳家庄名满江湖,柳云毅的‘漫天花雨剑’更是武林中的一流的绝技,凭我的武功,想要杀他,谈何容易?’
“蓝姑娘笑道:‘若是再加上小妹呢?’风萼姑娘大有警惕之意,说道:‘你也休想以此事为价码,逼我放了你!’跳开一步,道:‘纵然身死,我也一定要将你带回宫去受罚!’蓝姑娘嘻嘻笑道:‘风师姐,小妹劝你还是不要妄动真气的好,小心,用不了三日,师姐就要变成腐尸了!’风萼姑娘满不在乎的说道:‘就算我死,也要与你同归于尽!’剑尖一挑,连挑了九个剑花,仿似花开并蒂般,九剑连在一起,剑影围绕蓝姑娘身子飘动。蓝挂娘矮身从风萼姑娘剑下避过,风萼姑娘长剑一挺,跟着蓝姑娘身子刺下。两人交手两三招,风萼姑娘突然‘哇’的一大口鲜血吐出,持剑的手低低的垂了下去,几乎脱手落地。
“蓝姑娘见状,回过头来,笑道:‘风萼师姐,您就别逞强了!’风萼姑娘一咬牙,强做精神,手上使力握剑,看那情形,好似还要跟蓝姑娘拼个你死我活。蓝姑娘见此情形,口气一软,说道:‘风师姐就不想知道我想让你帮我做什么事情吗?’风萼姑娘未有说话,蓝姑娘道:‘只要师姐帮我做成了这件事情,小妹不仅将‘三日三夜,腐尸必死丸’解药双手奉上,而且随师姐一同回宫受罚,小妹绝不敢反抗!’风萼姑娘有些心动了,问道:‘你想让我为你做何事?’蓝姑娘道:‘杀凌虚彦!’
“风萼姑娘大吃一惊,说道:‘云啸卿’凌虚彦,不止轻功天下无双无对,武学更是武林中顶尖的高手,即使宫主出手,也无杀他的把握,就凭你我二人,又如何杀他?’蓝姑娘说道:‘只要师姐肯助我,我自有杀凌虚彦的法子……’
“蓝姑娘这一句话刚刚说来,山谷中响起一阵极为古怪的琴声,那琴声起初极细,我听到那阵琴声,脉息呼吸好似都被琴声搅乱,渐渐地气息紊乱,胸闷气滞,难受极了,蓝姑娘、风萼姑娘听到这琴声,也都再也说不出来话了。不久,群山之间传来一阵箫声,似要将琴声压下,但琴声虽低,却总是将箫声制住。弹到后来,琴声越响,就好似耳边弹奏,我的耳鼓好似都要被震碎了。而那阵箫声,却好似无孔不入的利丝,刺入琴声之中,将琴声搅乱。
“我隐约觉得,琴声之中似乎隐含了高明的剑意机锋,紧绷于根根琴弦之上,凝而不发。而那箫声则曲意高远,清挺高拔,似随山势节节增高。我的心好似被两道乐音的声波之力紧紧挤压,就要被挤爆。我紧紧护住双耳,却仍有一丝声响透入耳中,震得我脑袋嗡嗡震响。我难受极了,在地上拼命打滚。
“琴声忽然听了一阵,但那箫声却仍未停止,我听到一个声音,说道:‘僭兄号称‘天藏入毂’,这箫声却曲意单一,实难当得上‘天藏之音。’募得,那琴声中一直凝聚不散的剑力,忽的放开,琴音波劲好似决堤泄开的洪涝,我脑海中一震,脑袋瓢好似就要爆炸裂开,之后我就昏倒了。”
张一怪道:“是我最先发现大哥的,是在第二日中午,不过不是在大哥口中的山谷,而是在山中的一处古林之中。”张一礼道:“当时大哥昏迷不醒,我就跑到附近的一处溪流,取了些水来,将大哥叫醒。他刚一醒过来,我们就追问,这两日两夜来,他追踪沈冠全的情形。大哥迷迷糊糊的说了一阵。忽听到脚步声,落在山间,落地有声。我四人循声望去,却见沈冠全搀扶着风萼姑娘迤逦而来。风萼姑娘面色苍白,气息微弱,显然是受了内伤。看他二人眉来眼去的情形,两人像是相互动了春情。”
他说话声音凌虚彦听到此处,面上有了笑意,心想:“若是沈兄弟能与这位风萼姑娘一双两好,结为伉俪,倒也不失为一桩美事。”因为农郁瑶,凌虚彦对沈冠全一直心存愧疚,听到他有了心爱之人,凌虚彦心中也大为宽慰。只是张一怪说话声音,叽哩哐啷,几如“低响炮”一般的声音,凌虚彦心中大是不喜,指着张一礼道:“下面的情形,你来述说。”
张一礼道:“是,我当时笑着对我的三位兄弟说道:‘说曹操曹操到,’咱们寻找机会,把这两人一起做了。’但我们兄弟情知沈冠全武功奇高,风萼姑娘虽然受了内伤,可想要杀他二人,却也不易。忽见沈冠全转过身子拜了一下,说道:‘多谢公孙谷主、慕容先生不追究我二人擅自入谷之罪’!”凌虚彦听到此处,心忖:“慕容先生?‘北才三绝’慕容玄锋?”他知道以公孙僭的狂傲自负,天下间复兴慕容,而又能同他比肩的屈指可数,因此不难猜测。
张一礼继续往下分说:“沈冠全说完这句话,谷中那边传来人语:‘沈兄的飞叶山庄,跟我的‘天藏谷’呲邻湘南,还请沈兄下次不要再不请自来,天藏谷不是什么人说来便可来的。’沈冠全冷冷笑道:‘公孙僭,这次若不是因为鄂儿,我又怎会惧你?’谷中人不再答话,沈冠全扶着风萼姑娘去了。我们兄弟悄悄跟踪。走出半个时辰,风萼姑娘说道:‘全哥,我……我有些口渴了……’沈冠全闻言,将她放到一处岩石上,四处张望了一下,说道:‘你在这等我,萼儿,我去去就来……’风萼姑娘甜甜一笑,扯着的他袖子,大有不舍的意思,说道:‘全哥,快去快回……’那姓沈的便心满意足的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