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塘镇第三人民医院。
“爸!妈怎么样了?”
急匆匆上到三楼的傅大卫,一眼就看到了正站在病房门口的父亲,在他身侧还站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和几个护士,这些人围在一起,正透过房门的窗户向内里观望着。
与其他听到叫唤声的医生护士一样,傅父也循声看向了傅大卫,这个肤色黝黑的中年大汉眼睛有些泛红,凄然道:“你妈,她……”
“姑父。”
华宇也尾随而至,上前打了声招呼。
“华宇,你也来了。”
照理说看到出息的后辈应该很欢欣才是,但此时傅父看到华宇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这个不惑之年的大男人头发乱糟糟的,现今似乎多了几根白发,苍白的面颊消瘦到深陷,颧骨异常突出,一双眼也肿的厉害,看起来十分憔悴。
华宇的姑父全名叫做傅天桥,是个建筑工地的小包工头,收入还算不错,一家老小倒也是吃穿不愁。这么些年来,傅家一直太太平平,能让傅天桥心力交瘁的麻烦事儿,一年到头来也遇不上几桩,如今妻子突发异状,令他半边头都快愁的白了。
走得近了,不用傅天桥阐述,傅大卫和华宇两个就都听到了从眼前这间“304”病房中传来的那阵凄厉而尖锐的嚎叫声,间或还伴随着一阵打砸东西的声音。
透过那扇窗户,华宇清楚的看到,傅大卫的母亲,也就是自己的姑姑华云英,正在病房中癫狂的场景,她时而抓挠自己的头和脸,时而狠狠的扯动着床位上的零件,在能拿起来砸烂的东西都成了一地碎尸之后,地面上已经一片狼藉,碎裂的玻璃甚至已经割破了她的脚掌,流出近乎黑色的暗红的血。
可她依然浑然不觉的暴跳着,嚎啕似野兽,凌乱的头发遮没了她的脸,看不清惨白的面容。
“医生,我妈她到底为什么会这样?”
看到自己的亲生母亲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傅大卫怎么可能不着急,忙抓着一个头上刮着听筒的中年医生的手臂,死死的不松手。
“目前还不清楚病人的状况,这样的病例,本院从来没有遇到过,不排除狂犬病的可能,虽然目前没有发现病人身上携带狂犬病毒。”
虽然这个医生强作镇定,但人后的华宇还是从他的眼神中读到了“无能为力”这四个字。
“那她还有救吗?”
傅大卫下垂的双手紧紧的捏了起来。
医生沉吟了一下,回道:“说不好,病人的生命体征非常微弱,但是看她的状态……”
说着看向病房内,脸色也有些不大自然。
这哪里是生命体征非常微弱的样子?
就在这时,一旁的华宇的面色突然变了,他连忙转身跑到角落里,然后从裤袋里掏出了那枚越来越烫的红玛瑙。
“这……”
然后,一脸惊讶的华宇就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伴随着温度的急剧升高,这枚红玛瑙居然在闪烁着朦胧的红光,间中还会出现一个玄妙的字符,像是一个十字架,又仿佛一把长剑。
“林大伯留下的东西,果真不是凡物。”
望着这根本不似有电路作祟的物件,华宇不禁暗叹,只是他并不明白这枚红玛瑙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发烫。
“莫非?”
联系前后,思维敏捷的华宇立马想到了一个可能。
“第一次拿到这枚红玛瑙,是在刚刚走出鬼打墙的时候,它已经从滚烫慢慢冷却,但从刚才遇见大卫开始,却又烧起来了……难道,这个宝贝遭遇沾染邪崇的东西时就会产生反应吗?”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有没有制止鬼魔的能力。”
心中思绪纷飞,华宇目光悄悄扫向病房,那里依旧闹腾的异常激烈,丝毫没有静默下来的趋势,“得找个机会试一下,不能让姑姑继续再这么下去了……”
“不行,你们不能放着不管!她现在都这样了!”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传来了姑父傅天桥激动的声音,华宇走到近前了解了一下,原来医生表示暂时束手无策,打算先任由姑姑闹腾一晚上,等明天稳定之后办理转院手续,将他移交到市里的第七人民医院去。
但是这个提议却遭到了傅天桥的否决,他坚持认为医生不能袖手旁观,要他们今晚必须设法让妻子安静下来。
“先生请您不要激动……”
旁边的几个护士连忙上去拉扯傅天桥紧抓着医生领口的双手。
“先生请冷静一下,我们理解你的心情,但你也看到了,病人现在情绪极其不稳定,就连镇定剂和麻醉药都制服不了,我们根本连接近她都做不到……”
那个被傅天桥扯住领口的医生倒还算老练,在保持基本镇定的同时,还能及时组织有条不紊的语言表达。
“可……”
傅天桥怒睁的眼睛里都是血丝,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在儿子傅大卫的拦阻下松开了医生的手,关键时刻这个孩子总是会表现出沉稳的一面,这在他这个年龄段是非常难能可贵的。
其实傅天桥又何尝不知道自己妻子的状况过于异常,但眼睁睁的看着她这副模样,他的心里就像打翻了五味瓶,特不好受。
“医生,真是太抱歉了。我们先在这边看着,麻烦你们尽快办理一下转院手续吧。”
傅大卫连冲着医生道歉。
“转到第七人民医院也未必有用。”
这个时候华宇出声了,眼下病患明显不是生病而是中邪,别说换到市第七人民医院,就是换到美国约翰霍普金斯医院也是白搭。
一听这话,那两个医生顿时眼神古怪的看了过来,似是在说,这人谁啊,来找麻烦的吧?
好不容易让病人家属情绪稳定同意转院,眼看着可以把这个烫手山芋扔出去了,这个看着穿的人模狗样的小伙子却这么没眼力见,实在是让他们一阵心烦意乱。
可是接下来一旁傅大卫的一句话却是让两个医生和几个护士面色微微一变。
“我哥就是市第七人民医院的新上任的副院长。”
市第七人民医院的副院长?
在这个社会上,最有话语权的莫过于身份和地位,两个医生一听到傅大卫的介绍,恍然想起近期的确传来市第七人民医院副院长换人的消息,新任的副院长是一个年轻有为的外科医生,有着一手连许多资深的老医生都自愧不如的操刀技术。
一看眼下这个年轻人,气宇轩昂身材挺拔,眉宇之间透出难言的自信,还真能看出那么几分年轻上位的意气风发,怕的确是副院长不假。
“医生你们先去忙别的吧,我们会在这里守着,等天亮之前如果情况再不见好转,我们就办理出院手续。”
一亮明身份,几个医生不自觉的就听从了华宇的话,都乖乖离开了。
“华宇,要不你来看看,你姑她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看几个医生都被华宇打发走了,傅天桥只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自己这个大有出息的侄子。
“姑父,我需要安静的观察一下。大卫,先带你爸回去休息吧。”
看着姑父红肿的两眼,华宇心中也有些不忍,忙冲着傅大卫打了个眼色,后者当即会意,“爸。我们先走吧。”傅天桥有些不怎么放心,但一看华宇的脸色,还是什么也没说,跟傅大卫一道转身离开了。
屏退了左后,华宇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壮了壮胆子,然后,轻悄悄的按下了门把手。
门一开,华宇侧身进去,靠着门口,做好随时后窜逃跑,面对着此时背对自己找东西磨牙的姑姑,他捏紧了手里越发滚烫的红玛瑙。
“姑姑?”
他试探性的叫唤了一声。
听到响动,华云英动作机械的转过头来,偏着头看他。
这个憔悴的女人此时脸上异常扭曲,
乱发下的双眼,闪烁着绿莹莹的冷光,犹如一只嗜血的饿狼般,喉头发出低沉的“呼噜呼噜”的嘶吼声。
然后,她挪动了脚步,慢慢的,慢慢的,走向华宇。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华宇从那双无神的眼睛里,恍惚看到了一种好奇的打量。
“姑姑,我,我是华宇……”
看到华云英反常的没有狂躁,华宇反而心头一阵打鼓,手放在背后悄悄扶着门把,随时准备开门逃窜。
一步,两步,两人之间的距离,正在不断的缩减。
华宇屏住了呼吸。
华云英已经站住了脚步,歪着脑袋,用那双瞳孔扩散的眼睛,恶狠狠的与华宇对视。
华宇知道到自己的姑姑其实是很想扑上来把自己大卸八块的,这一点最直接的体现在她身子有些痉挛,喉头总是发出不似人声的呜咽,尽管她的目光木然无神,但那种焦躁的情绪却是扑面而来,是怎样也掩饰不了的。
但在这之中,华宇还感觉到了一种忌惮的味道……
对,就是忌惮。
华云英满头乱发,脸上还有着几条她自己抓出来的血痕,惨白的脸色就像是敷了一层****,毫无血色,嘴唇还有干裂的痕迹,一双绿莹莹的眼痴痴的盯着华宇,干瘪的面皮一阵阵抽搐,显得狰狞森然。
看的出来,她真的很想袭击自己的这个大侄子。
“姑姑,你看这是什么?”
看到华云英投鼠忌器的模样,华宇心中微定,吞咽了一口唾沫,旋即缓缓举起了那只捏着“红玛瑙”的手,对向华云英。
“啊——”
叫出来的是华宇,红玛瑙刚一接近华云英,温度就陡然上升到了一个极端恐怖的地步,烫的华宇一下忍不住脱手,顾不得细细端详烫红出泡的手掌,因为他看到了一个极其异常的现象。
那枚红玛瑙,竟然没有坠落下去,而是悬浮在了半空,放射出刺目的红光。
“啊啊啊——”
受到红光的刺激,华云英终于再也忍不住,仰天凄厉的惨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