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师主动放弃棠吉,协同第5军主力向曼德勒集结,此时,距离200师攻占棠吉仅一天。
“谁还记得埋葬衣明的位置?”小豆子问道。
“同古城有2000多坟堆,谁能说出每个坟堆里的弟兄的名字?”铁凝回答道。
“越扯越远,昆仑关还有10000多个坟头呢,谁又能说出每个坟堆里的弟兄的名字。”医务兵说道。
“老子从上海打到南京、从南京打到武汉、从武汉打到长沙、从长沙打到昆仑关,在闷葫芦的带领下,走出国门,鏖战缅甸。长途奔袭,驰骋在缅甸西线和东线,老子腿都要跑断了、坐汽车坐得骨头都要散架了,我图个什么?我要是死了,你们不用把我埋了,必须给我立块碑,我不害怕死亡,我只怕祖国的人民不知道我为国家做了些什么!”小豆子说道。
“你安心准备吧,都不用挖坑,真省事,这活儿我包了,谁也不准和我抢。这块碑我帮你立,找块上好的木板,用粉笔书写‘瞌睡虫之墓’,然后把木板放在你手心里!”缺心眼说道。
“缺心眼,我*日*你大爷!”小豆子边骂边往人群里挤,侦查连全连官兵乘坐一辆卡车,挤得前胸贴后背,缺心眼逃过这一劫。
闷宝坐在副驾驶室,一言不发,昨天,为了侦查敌情、摧毁鬼子的炮兵阵地,全连官兵差点跑断腿;今天,第5军主力回防曼德勒,准备曼德勒会战,虽然乘坐汽车,但是,等到了曼德勒,超过半数的官兵骨头都要散架了,还怎么和日军的主力决战?
闷宝感慨万千,任由弟兄们瞎胡闹,腊戍和密支那是中国远征军回国的必经之路,也是弹药、粮食和药品从国内运往缅甸的集散地。腊戍和密支那一旦沦陷,11万中国远征军将无路可走,若要回国,只能穿越渺无人烟的热带雨林。雨林深处有多恐怖,侦查连的弟兄有切身体会。
回到曼德勒,第5军的人困马乏、疲惫不堪,远征军司令部要求第5军连夜赶修防御工事,军令如山,弟兄们只能硬着头皮,连夜构筑防御阵地。
第二天一早,闷宝找到郑团长,说道:“团座,再这么下去,部队肯定会被拖垮,第5军是国*军的主力、精锐、王牌,远征军司令部这些天的举动,将严重消耗部队的战斗力。”
“不错,有进步!但是,中英联军已经演变为中国远征军掩护英军向印度撤退,在缅甸,我们已经没有盟军,只能靠我们自己。”郑团长说道。
“这样的盟军不要也罢,同古保卫战,英军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从我们的左翼撤军,将我们的左翼完全让给日本鬼子;在仁安羌,1000多鬼子包围弹药充足且拥有重型装备的7000多英军,这7000英军,就算是7000头猪,若是从一个方向猛冲,也能冲出鬼子的包围圈。这样的盟军,尽给我们添乱,趁早滚蛋!”闷宝说道。
郑团长一脸苦笑,环视四周,还好,英军和美军的联络官没在598团,闷宝的这番话要是传到英军耳朵里,真不知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娃娃嘴里出真言啊,真是一语道破天机,除了杜长官,远征军司令部的长官全都浑浑噩噩。你如何看待目前的战局?”郑团长问道。
“团座,卑职在同古歼灭日军精锐小队,团部破译侦查连缴获的文件,确认这个精锐小队从属于日军第56师团,卑职想问的是,日军第56师团哪去了?”闷宝问道。
“我也纳闷这个问题,日军第56师团如同从战场消失一般,从同古保卫战到现在,一直没露面,不是好兆头。”郑团长说道。
郑长官将闷宝的担忧告诉戴师长,戴师长将这一情报通报杜长官,杜长官再三提醒远征军司令部,没能引起史迪威和罗卓英二位长官足够的重视。两天后,日军精锐第56师团一举攻占腊戍,切断滇缅公路,再沿滇缅公路攻占云南龙陵和腾冲。曼德勒会战成为泡影,11万中国远征军被日军前后夹击,摆在中国远征军面前的唯一问题是:如何安全回国?
闷宝抽出战刀,冲向最近的芭蕉树,拼命挥舞战刀,劈砍芭蕉树,尽情地宣泄内心的愤怒。侦查连的弟兄站在不远处,没人上前劝阻,若是在此处,他们的军衔比闷宝高,他们也会采用这种方式宣泄心中的不满和愤怒。
数千弟兄永远长眠在异国他乡,他们的灵魂是否能越过千山万水回到故国故里?闷宝不甘心,11万中国远征军没人甘心,离开同古时,200师的弟兄看着同古城2000多个坟堆一路走、一路掉眼泪;离开棠吉时,200师的弟兄看着棠吉城边数百个坟堆默默掉眼泪;离开……太多的离开!
此时,却不得不离开缅甸,否则,中国远征军有全军覆灭的危险。
六辆军车急驰而来,第一辆军车上的军官看到闷宝在劈砍芭蕉树,军官示意军车停下,副连长急忙拉住闷宝,侦查连全体立正,向军车上的军官敬礼。
闷宝定睛一看,杜长官坐在第一辆军车的副驾驶室,闷宝把战刀交给副连长,跑到军车边上。
“有气没处发,是吗?” 杜长官问道。
“是,军座!”闷宝响亮地回答道。
“我给你个任务,罗卓英要跑,你带侦查连到机场,把他抓回来,这是委座的命令。”杜长官说道。
“是,军座!”闷宝回答道。
杜长官示意司机开车,闷宝命令道:“目标,机场,任务,逮捕中国远征军司令官罗卓英。”
侦查连一路急行军,扑向机场,机场的警卫部队拦住侦查连。
“奉委座命令,逮捕中国远征军司令官罗卓英,滚开!”闷宝边说边带着侦查连闯进机场。
一个中校紧跟闷宝,中校说道:“飞机早起飞了,在你们之前,也有一个连,也是奉座委命令逮捕罗长官。”
“抓到没有?”闷宝问道。
“迟了一步,这个连刚进入机场,飞机就起飞了。”中校说道。
“哪个美国人呢?叫史什么的,也跑了?”闷宝问道。
“跑啦!史迪威参谋长,我看到他和罗长官一起上飞机!”中校说道。
“唉,遇到危险就丢下部队、丢下弟兄,这样的逃跑将军要是让老子逮到了,老子先弄死他,再带他去见杜长官。”闷宝边说边蹲在地上,右手紧捂肚子。
“口无遮拦,你说话能不能先在脑子里过一下,你是不是觉得你闯的祸还不够?”副连长说道。
闷宝刚想辩解,中校军官说道:“他没说错,老子要是接到委座的命令,老子直接炸飞机,他们逃得潇洒,这11万弟兄怎么办?仗打成这样,就是这两个狗*日*的无能,还有脸撇下部队、抛弃弟兄们逃跑!”
是啊,最高司令长官跑了,近11万弟兄怎么办?腊戍被日军攻占,从缅甸进入中国的另一通道密支那岌岌可危,怎么办?
“弟兄们,同生共死、患难于共,我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弟兄,我相信,郑团长、戴师长和杜长官也不会抛下任何一个弟兄,杀回国去!”闷宝喊道。
“杀回国去!”机场警卫部队和侦查连的弟兄齐声高呼。
回到200师师部,闷宝向杜长官和师部的长官敬礼,说道:“卑职没能完成任务,请军座责罚!”
“不怪你,我都知道了,下去吧!”杜长官说道。
“是,卑职告退!”
走出200师师部,闷宝让副连长把弟兄们带回598团,他到通信营找黎倩倩。通信营的卫兵没有阻拦闷宝,闷宝和黎倩倩的关系在200师是公开的秘密。
“要是遇到危险,你就往598团跑,我带你杀回国去!”闷宝说道。
“你忙你的,我要和姐妹们在一起!”黎倩倩回答道。
“这次不同于往常,非常危险,前后都有鬼子。”
“我知道,你专心打仗,别分心,我们师断后,军直属队和新22师将翻越野人山回国。”
“谁说的?”
“军长,命令刚刚才下达!”
“等我一下,我去找军座!”
闷宝转身就跑,黎倩倩急忙叫住闷宝,说道:“你又犯迷糊了,不能越级上报!”
“来不及了!”闷宝边说边向师部跑去。
戴师长陪同杜长官走出200师师部,闷宝急忙迎上去,说道:“军座,卑职有话要说!”
“讲!”杜长官说道。
“军座、师座,这边请!”闷宝边说边指着左边的空地。
第5军军部和200师师部的长官好奇地打量闷宝,纷纷猜测闷宝为什么要撇开他们,单独向二位长官汇报。
来到空地中央,闷宝向杜长官和戴师长叙述侦查连1排进入雨林深处的恐怖经历,重点叙述衣明被毒蛇咬死时的情景。
“石连长,你说的这些,我略有耳闻,现在深信不疑。但是,英军让我们放下武器,以难民的身份进入印度,你怎么看?”杜长官问道。
“混账东西,恩将仇报,要不是中国远征军拼死抵抗日军,掩护他们撤退,绝大多数英缅军都会被日军屠杀。”闷宝回答道。
杜长官看着闷宝,不置可否,轻叹一声,说道:“闷宝,无论战斗多少惨烈、无论情况如何危急,中国军人的形象不容玷污、中国军人的气质不容损毁;身为军人,不能做出有侮国家主权和民族尊严的事。去到印度,寄人篱下、看人脸色、仰人鼻息,作为军人,我们如何捍卫国家的主权、民族的尊严以及我们身为军人的荣誉?所以,就算野人山是十八层地狱、是沸水油锅、是悬崖绝壁、是刀山火海……我也要淌这一遭!”
“谢杜长官训示,卑职铭记于心!”闷宝回答道。
“军座,路途凶险,我不放心,让闷宝带着侦查连跟你去!”戴师长说道。
“200师掩护全军,责任重大,侦查连是庭笈怀里的小匕首,锋利无比,留在598团肯定能派上大用处,不带了!”杜长官说道。
闷宝陪着戴师长送走杜长官,戴师长说道:“快四年了,闷宝,你的人生理想是什么?”
“报告师座,卑职的人生理想是:攻击日本鬼子的机场,把日本鬼子的飞机炸毁在跑道上!”闷宝说道。
“你还没忘,我也一直记得。看来,这次是不行了,下次,我帮你创造条件、制造机会,让你实现你的人生理想。只是,这不应该成为你的人生理想,只应该是你人生的一个目标,你必须要有远大的理想和全新的目标。”戴师长说道。
“谢师座训示!”闷宝回答道。
戴师长浓眉紧锁,问道:“你的远大理想和全新目标是什么?”
“卑职的远大理想是彻底打垮日本鬼子,至于全新目标……”闷宝犹豫不决。
“很好,彻底打垮日本鬼子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可以作为你的人生理想;新的目标呢?怎么想的就怎么说!”戴师长说道。
“师座,卑职……卑职想悄悄告诉你!”
戴师长微微一笑,把耳朵凑了过来,闷宝轻声说道:“师座,卑职想娶黎倩倩!”
戴师长哈哈大笑,说道:“这个目标我早知道了,找到全新的目标再来告诉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