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这中年男人拿什么来不好，偏偏就是鼻烟壶——送礼便送礼，明明是花了大心思和大价钱的东西，却非要装得一切好像都那么不经意。
这就是给贵人送礼，你得花钱，还得给面儿，最重要是令人身心愉悦。
霍老夫人又与那中年男人交谈了一会儿，才抬眸看到站在门边的霍瑞廷，“瑞廷，怎么回来了？”
霍瑞廷在玄关处换了拖鞋才往里走，与中年男人打了个照面，相互点了下头，才上前道：“爸爸找我有点儿事，我就回来了。”
霍老夫人伸手去拉霍瑞廷的手臂，“你来了正好，来了帮我看看，你魏叔刚给我拿来一只鼻烟壶，好看着呢！你看中不中意，中意给你可好？”
“我哪懂得这些……”霍瑞廷的话都没有说完，大厅正中央的宽敞楼梯上正好有人下来。
是穿着浅灰色衬衫精致长裤的中年男人，手里一只雪茄，微微侧着头与旁边的人交代着什么，时不时拿起雪茄抽上一口。
霍父一下楼就同客厅里的霍老夫人和魏延打了声招呼，然后才用夹着雪茄的手去指霍瑞廷道：“打你电话不通，跟我过来。”
霍瑞廷向客厅里的两人再次点了下头，这才往前跟在霍父的身后转身走下楼梯，往地下酒窖去了。
霍父一进酒窖就开始挑酒，左手手指间的香烟袅袅，“你魏叔你看到了么？”
“嗯。”
“他又来讨好你奶奶，想要把他那个漂亮的女儿嫁到我们家。他女儿我是见过的，漂亮，那确实是漂亮，听说还是从国外留学回来的硕士，现在暂时在她爸爸的公司里帮忙，管行政这块儿。”
“……”
“可是再漂亮的女人又能怎样？你是我霍坚的儿子，就算不是大老婆所生，那也是正儿八经的霍家少爷，这要放在从前，就是满清贵族，是王族后裔，怎么着也算得上是个小王爷。他魏家不是不好，生意做得也还算可以，可我就是看不惯他那一脸奴才相，他的女儿想要嫁给我的儿子，简直嫩了点。”
“爸爸，我对魏叔的女儿不感兴趣。”
霍父正好从酒柜上拿下一瓶红酒，侧身，“这就对了，我也不希望将来我的儿媳妇有个奴才爹。”
“我的初衷还是不改，上次我回来时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我已经想好并且决定了，我要跟她结婚。”
霍父拿着红酒往前走了几步，走到前方的高脚椅前坐下，把酒瓶往高脚桌上一放，便自顾自开始开酒，“是么，如果我要说我的意思也不变呢？你要帮人可以，但不是这样的帮法，你是我的儿子，是皇族后裔，就算我同意你奶奶也不会同意的！这样的女人你玩玩儿便好，想要娶进家门门都没有！”
“我也不全是为了帮人……也许以前是的，但现在这种感觉已经没有了，爸爸，我是真的想要跟她结婚。”
霍父开了酒瓶，把瓶中的液体倒进水晶醒酒器里，才冷冷笑道：“你大哥年轻的时候也来找我说过一模一样的话，而且他那时候比你还要坚决一些。我还记得那女孩叫什么来着……姚小姚？他当时为了她也是要死要活的，差点连这个家都不要了。可是，结果呢？什么人走什么路，那姑娘跟我们就不是一路的，你大哥不也最终清醒后来选择回家么？”
霍瑞廷的面色紧绷，“我跟他不一样，这次我是认真的。”
霍父冷笑了一声，抽了一口雪茄，才回身去看他，“谁也没说你不认真，你大哥当时不也挺认真的么。别那么紧张，过来坐。”
霍瑞廷走到霍父身旁的高脚凳上坐下，才听霍父缓缓地道：“你是爸爸最疼爱的儿子，因为你从小就像我，不管是野心还是聪明，那股劲儿都像我。可是你运气不好，摊上一个出身不好的妈，也幸亏是她死得比较早，不然到现在还是你的拖累。”
霍瑞廷一声不吭地坐在高脚椅上，放在身侧的大手却不自觉地收紧。
他面色凝重，换做从前他可能早就忍受过去，可偏偏是这时候，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就是觉得特别悲愤，怎么也压抑不住心间的火。
他脸都没抬也没去看霍父的脸，只是冷冷地道：“既然嫌弃她出身不好，当初您又为什么要去招惹她呢？不招惹不就好了？”
霍父拍了拍霍瑞廷有些紧绷的肩头才道：“怎么，你生爸爸气了么？”
霍瑞廷：“……”
“你就算生气我也要说，不管是你的那个她还是你魏叔的女儿，这世上的随便什么女人都好，漂亮是不能当饭吃的，漂亮是需要拿钱去消费的。你要没钱没事业，再丑的女人也未必看得上你。相反，你若做了我霍坚的继承人，想要什么漂亮的女人没有？到时候别说你的那个她，就算是你魏叔的女儿你也可以收回来做小。”
霍瑞廷霍然从高脚椅上站下来道：“我不想要！你觉得那样的生活对于我来说就是好？让我过得跟您似的，让我有了老婆还要去招惹别的女人，然后生一堆连自己都不想要的孩子，您觉得那就是我应该得到的生活，那就是我想要的么？”
“我怎么不想要你？我曾不只一次地同你说过，我希望你能打败你哥哥，在‘霍氏’建立威信，是我教你用手段去得到自己想要的，不然你一辈子都翻不了身，一辈子都只能是当私生子！”
“我是个私生子，可那是我的错么？是我自己想要当私生子的么？”
霍父抬眸望着面前的儿子，看他紧绷隐忍的神情，抽了一口手里的雪茄才道：“你既然这么有自知之明，就应该知道在我们这个圈子里头有时候出身比财富还更重要！财富你还能靠自己的能力和实力去打拼，可出身却是与生俱来的东西，是你再努力都争取不来的东西！不然你魏叔自己经营的事业也不小，会成天巴巴地来讨好你奶奶么？那是因为他心里清楚，这辈子就算拥有再多的财富都好，他都是个土鳖！是个暴发户！和我们这种天生的贵族还是有区别的！而且区别大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