须臾间,便已至十二月。
寒冬腊月里,季凉每日便蜗居在无患院东厢房中,身上裹着母亲从洛城送来的貂皮衣袍,一旁燃着上等的木炭,这般结合着,才觉得暖和些,
梧桐县的冬日是极冷的,入冬后已经下了好几场雪。昨夜又下了整整一夜,今日一早倒是停了,整个天也跟着放晴了。
季凉手捂着汤婆子,穿着陆婶专门做的屋内穿的棉鞋走到半掩着的窗户边上,透过缝隙可看见外边银白一片,房檐下冻住了许多冰刺,院中有一连串深深的脚印,应该是陆婶早前送热水进来时留下的。
寒风吹过,又忍不住吸了几口凉气,揉揉有些凉的鼻,眨着一双动人的眼看着隔着一个大院子对面的西厢房,房门紧闭。
这一两月梧桐县一片平静,但祝司南与荆焕秋还是经常出去,也不知做什么去了。
荆焕秋好歹也是五皇子,怎也如此空闲呢?难道就不怕京城中的财狼虎豹把他老窝掀掉了?
季凉虽疑惑,但也没问,毕竟这些与她无关,她只想着多存一点银子,明年开春后便请辞,这也是与自己远在洛城的娘亲说好的。
只是……
将窗阖上,不再看对面的房屋。
“大人……”
刚进屋,守在炭火旁,就听见李泗夹带着兴奋的喊声。
季凉怕冻,也不愿起,直接唤了人进屋。
李泗一声厚棉袄,脚下穿着在雪地里行走的木鞋屐,脸颊冻得发红,双手来回的摩挲着。
在门边抖了几下,抖掉不存在的雪花,然后三两步便走到了季凉身旁的活炉边上蹲下:“大人,还是这儿暖和。”说着又嘿嘿嘿的干笑起来,“昨夜的雪好大,将城外好多树枝给压断了,还有好多农户家的屋顶也压坏了。”
“不是早就让人及时扫屋顶的雪了么?”季凉记得半月前的大雪后,就派人四处宣告了的。
“可不是么,那些农户还认为大人是旁地儿来的,不懂这些。”李泗撇撇嘴,“现下可后悔了。”
“那县城里可有人家的屋子压坏了?”季凉又问道。
“有,城西后街那一排最差的木板房全塌了,都是些乡下进城的老百姓,还有打更的刘老汉家也在那儿。”李泗说道,“不过好在刘老汉当时打完更刚回去,看着要塌了,把人全部叫了出来,所以一个人都没事。”
“大人要去瞧瞧么?”李泗手捂暖和后又将手揣进了袖子中,“怎么说刘老汉也算是为公家办事的。”
季凉想了想,有些犹豫,但最后还是应道:“那去吧。”
“那大人在屋内等会儿,我先去前面大街上叫个黄包车。”李泗说完就朝门外跑了去,临走时还不忘将房门掩上。
县衙之所以会出现黄包车,是因为季凉秋末时,有次从城北到城东,花费了半时辰光景,又加之风大,被风吹得东倒西歪,回来之后便受了凉。
躺在床上喝药的季凉便想着好歹也是一县之父母官,怎么也得腐败腐败。租不起轿子,买不起马车,那便坐人力的拉车吧。
想着很快也实现起来。
那是县城中许多山里出来寻活干的壮年汉子,拉起车来也能跑得又快又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