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人间四月,春光大好,远在齐麓山脉另一侧,白泽城中的杨柳早已郁郁葱葱,姿态万千。
南方的气候总是让春天显得极为短暂,时隔两月,再一次沐浴在阳光下,总是觉得恍如梦境一般。
城主府,后园一处精致的小楼上,她便是这么觉得的。
面色还有些发白,披着外衣还是觉得春风清冷,就连日光也泛着冷的光泽,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为了心境。
已有两个月了,囚禁在这里养伤,足不出户,不言不语,她安静得像一块木头。侍候的婢子也习惯了,从来不过问她想要什么,不想要什么,只是按照吩咐一日送来三餐还有汤药。
她也从未过问这是什么地方,是谁救了她,又是谁将她变着法儿囚禁在此处。
都不重要,她仰头看着亮的发白的日头,脑袋很快就觉得晕眩,可是她还是那么直直地看着,眼睛都看酸了,也没有挪开目光。
不可以着急,她安慰自己。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伤势也还未好全,她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要求什么,只能尽自己的能力恢复体力,这样才能去追查他的下落。
当日昏迷前看到的那个黑衣人、救下自己的白泽城主,还有眼下这所精致的牢笼,她知道自己的处境,只是在等着他的召见。
养伤这段日子,她也渐渐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了些微妙的变化,凝冰诀似乎开始变得通灵,在自己没有意识的情况下也可以自行修复经脉。
不知道,这是福缘还是祸头。
楼下忽然传来婢子请安的声音,她眼神一眯,默默道:“终于来了。”
不一会,就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小心翼翼地,仿佛是怕吵着她一样。她转身看到了救了自己一命的白泽城主和一位陌生的中年人。
“你。你醒了?”白泽城主道。
她面无表情道:“我以为今日等不到你来。”
“你知道我今日会来见你?”
她笑道:“我不会神机妙算,但你把我关在这里养伤,我快要痊愈,你就会现身。”
城主的眼中多了几分赞许,他和那个陌生中年人对视了一番,这才对她道:你的身体好全了吗?“
”城主不妨有话直说,不必拐弯抹角。“
”你的名字是汀兰?“
她道:”我更喜欢你叫我水幻。“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城主大人,我想你应该已经知道我是无影城主派了的使者。我因为误闯了修罗狱所以耽搁了时日。你们的人先是对我们不敬,随后又害的我的同伴被你们仇人捉走,现在你们有这样变着法儿的囚禁我,究竟想要怎么样?“
水幻有些气愤,这个城主就不能一次把话说完嘛?
”我们今日来可不是为了这个,实不相瞒,姑娘,你很像我们一直在找的一个人,所以…“
”问吧。别婆婆妈妈的了。“
”你可是幻太明之女,幻汀兰?“
水幻眉色一皱,道:”是又如何?“
”秋恩曼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水幻越听越觉得奇怪,事情似乎不是自己想的那样简单了,这个远离四城统辖的白泽城主怎么知道这些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水幻问道,语气里充满了警惕。
白泽城主望了他一眼,俩个人忽然就单膝跪了下来:
“属下拾绰,飞鹰参加少主。多年避世隐居,只是为了少主的安危着想,所以并没有前往史云城寻找少主。”
水幻愣住,转而就明白了一些,迟疑道:“你的意思是?你们是,我父亲的部下?”
“当年主上共有四大护卫,拾绰有幸位列其中,保护主上的安全,而飞鹰当年是护卫主上夫人的安全。”
水幻心里忽然颤抖起来,这是她第一次解除自己亲生父亲的事情,当年师母说起她的父母总是神色复杂,也直到师母辞世,古师父才向她透露了生生父母的一些琐事。
她的父亲曾是显赫一时的中城城主幻太明,母亲则是师母的亲妹妹秋恩娜。却不知当年四成归顺的太平日子一朝忽变,中城被四城军队攻陷,她的父亲含辱自尽,母亲也跟着殉情而死。中城从此在洛州销声匿迹。
这两个自称是父亲部下的人,当真是父亲的人吗?
“这…这怎么可能?”
拾绰道:“少主自幼被秋恩曼抚养,她自然不会把真相告诉你。那个女人和主上的渊源颇深,就连主上夫人都是她的亲妹妹。十八年前‘帝天之乱’,四城起了异心,任天双和朴帝落连同如凌天那个叛徒挑唆着另外两个一同攻向中城,主上为保全城中子民,被他们围困孤山,百般折辱。夫人先是失去了你,再加上失去主上,心力交瘁,当场呕血。自此我中城一脉,再无天日,你可知…这白泽城下,就是我中城的遗迹啊!”
水幻细细听着,难免触动,她喃喃:“果真是这样么。?”
“后来城主侥幸逃脱,眼见中城被血洗,爱妻不久于人世,自己的亲生女儿也失去了踪迹。他这才召唤魔族,想要报仇。可恨主上还未来得及出兵,便被他们四人以禁咒封印,永世不得超生!就连中城子民也都无一幸免,全部做了陪葬,长眠于地下!”
水幻不住地摇头,怎么可能,古师父说的可不是这样的…
“少主若不信,可否随属下前往一观?”飞鹰忽然建议道:“那施展禁咒的祭坛就在府中密室处。”
拾绰似乎觉得不妥,想要阻止,但还是忍住了。
水幻被他们两人带着第一次走出了小楼,一路急色匆匆地往密室行去。
那密室就建在拾绰书房的暗阁中,洞中四壁都燃着长明灯,仿佛是一条通往墓地的阴森渠道,总觉得是在走下坡路,但却仿佛没有尽头一般。约莫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的拾绰停了下来,让开身子,指着那扇紧闭的大门道:“这便是祭坛的所在了。”
水幻仔细看去,果然瞧见一扇厚重的石门,上面的花纹繁复,像是精心雕刻的一般,忍不住问道:“当年他们封印我父亲,难道还有时间雕刻这么精细的一道门出来?”怎么也觉得不太可信。
“少主不知,这里原本在中城建城时就在修建的一座灵宫,是为了安放灵柩的地方。”
“修建灵宫?”水幻的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但也没有抓住,当下用手去推那门,却发现根本就推不动。
“把门打开。”
“这扇门是玄铁打造,重千斤,而且内置机关,强行是打不开,要用钥匙。”
水幻狐疑看向他们:“什么钥匙?”
“当年负责监办的是另一位护法,这钥匙究竟是什么,属下并不知道。”
“那位护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