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被狠狠地撞开,莫云脸色青白地冲了进来,高声道:
“娘娘,他们开始杀进来了!禁卫军要抵挡不住了!”
连翘惊慌站起,道:“怎么这么快?三百禁卫军竟如此不堪一击?”
莫云镇定回答:“来的不止一拨人,本来也就百十来个,禁卫军根本不怎么插手,那些人就让咱们事先一路安插的机关陷阱死伤大半。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波人还未退去,又涌上来一拨,前面的机关都被毁得七七八八,这些人轻功又不错,与禁卫军对上也毫不逊色。属下按照娘娘之命,设阵对军,好歹控制住了局面,谁知道,又来了一拨人!”
他气急败坏道:“这波人神宗诡秘,武功也是出神入化,一个抵仨,禁卫军根本就不是对手!不过须臾死伤无数,杀手们就跟割韭菜一般杀人,毫不眨眼。娘娘,常毅先生留下的二十位幽冥部的杀手已经有十位前去支援了,住持大师也带着留下的十几位武僧过去帮忙抵挡。但是胜负难分,主持大师命我赶回来带着你们往后山的密道里去躲一躲!这里已经不安全了!”
水幻神色担忧,没想到宫商羽竟然有如此雄厚的实力,可以分两地作战。本想着他人手分配不及,这里好歹能抵挡一阵,待擎苍腾出手来,他们就安全了。
可如今,三拨人同时攻山,那么再不走恐怕他们都得死在这里!
“莫云,你立刻带三个人去将寺中负责生产的稳婆侍婢叫到后院来,通知青碧,备好马车,从后门撤退,至于寺中其他人,也告诉他们赶紧逃命。我与连翘还有穆婆收拾一下这就赶去后门!”
莫云一急:“这个时候哪里还顾得上他们的性命!”
“掩护寺中其他僧人逃走,一来是不想让他们白白丧命,另一方面若他们被活捉泄露了我们踪迹,也会糟糕。索性寺中剩下的也不过是打杂做饭的,快去吧。”
“是!”
大雪已停,寒风依旧。
岁寒九冬,天地冰封。
水幻和连翘收拾妥当,由穆婆护送,匆匆赶往后院后门,那里有一条山道直通后山。
青碧是继芙湘被关押后,常毅提拔上来的近身侍卫,是个不苟言笑的丫头,武功不错。
他们一行六人快速赶到了后门,青碧已经安排好了马车,莫云因为要通知其他人逃命,所以还没赶来。
后门已经陆陆续续赶过来寺中打杂的百姓,一个个脸上都带着莫名的惊恐。
喊杀声已经越来越清晰,那些杀手不折不挠竟然冲过禁卫军的层层防护,杀至寺门前。
空气中杀戮之气早已将寺中檀香清香掩盖,暗夜之中,呜咽的北风传来阵阵寒意。
连翘紧紧挨着她,手臂微微颤抖。她颔首,却见连翘眼角含泪,目光忧伤地望着寺门的方向。
那里,三百护卫,数十武僧,暗卫正在为他们争取逃离时间。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连翘喃喃。
水幻叹气:“他已经不是你的哥哥了,莲姐姐。”
连翘咬唇:“我总以为,若是早一日告知他真相,会不会他就不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可是,我明白,他不会甘心的……他是仇恨的工具,是私欲的刽子手……他再也不是我儿时护着我,心疼我的哥哥了……”
水幻眼中一酸,忍不住搂过连翘的肩膀,想要紧紧拥住,给彼此一些安慰和温暖。
寺门前火光隐隐燃起,杀手们仿佛已经攻破了大门,正手持着亡命弯刀,目光阴狠,嗜血残酷地砍杀那些还未来得及逃离的无辜的人。
火光那么烈,那么耀眼,如同地狱中腾起的鬼厉,无情地扑向绝望的子民。
她仿佛看到住持满脸浴血,却仍手持戒棍,守在寺门前,与诸位武僧拼死守护;她仿佛看到暗卫们目光虔诚,手中利刃毫不犹豫地砍向敌人,残肢四溅,血肉横飞。
疯狂致命地杀戮掠夺,惨绝人寰的地狱惨景……就那么生生地印在她的眼眸之中。
北风劲烈,枯枝残云。
门下女子彼此紧紧依偎,前方是不见人道的惨绝杀戮,身后是丝缕希望的逃命生涯。
忽然,挨着两个女子的三名杂役忽然冲破守卫防护,从袖中亮出锋利的武器!
“主上小心!--”青碧警铃大作,大喝一声,身旁另两个暗卫也纷纷警惕,拔剑与那三个杂役交手。
“娘娘退后。”穆婆沉声安慰,他随即也加入到战斗之中。
水幻眼中闪过一丝痛恨,没想到如此严密的防护竟然还叫人钻了空子!
这些杂役可是她还未到护国寺就存在的,没想到那个人未雨绸缪到如此地步!而这三人,竟然能够一直蛰伏待机,直到等到防卫最薄弱的时候,才发起攻击!
步步为营,招招杀机!
水幻不禁打了一个冷战,如此严密的布局,小心翼翼的操作。陆连成……真的是一位可怕的对手!
三名杂役武功不在护卫之下,双方战成平手,水幻拉着连翘退到马车附近,静观其变。而跟随三名杂役一同来的其他人也惊呆了,有的来不及躲避,冤死在乱剑之下,而其他的则惊喊乱蹦着四散逃离。
偏偏有的人慌不择路,往水幻这边逃来。
水幻下意识将连翘护在了身后,右手探向左手小臂,那里绑着削铁如泥的小巧匕首。
她死死盯着那个慌忙逃往的人,心中慢慢镇定。
那个人面色惊恐,但脚下步履丝毫不乱,手指微微张开,却也可以随时祭出杀招。
那边六人还在缠斗,无法分身。
水幻微微侧头,低声道:“一会我说跑,你就离我远远的,知道吗?”
“我--”
“快跑!--”
水幻微微一推连翘,抽出护身匕首,毫不畏惧地迎身上前。同时左手猛地向那个人眼前一扬:“吃我暗器!--”
那人本以为杀两个弱女子易如反掌,谁料当中一人竟然两步上前,一手握刀,一手扔出一大团东西,高喊“暗器”。
他本能地顿住脚步,抬手拔剑去挡,只感觉有什么东西打在自己的身上,扑啦啦落了下来。
那是什么暗器?
念头还未转过,便觉右肩剧痛袭来,他抬左手抓,听得撕拉一声,从偷袭那人身上扯下一块料子来。
那是上好的素锦,他错愕抬头,却看见一张惊艳冷漠的脸近在咫尺,下一秒他的心口已经被插上一把锋利的匕首。
他不可思议地倒下去,最后的意识里,只是那个女子愤恨厌恶的深情。他忽然想起关于她的传言,几年前,她曾在清水郡重重的杀手包围之中,救下了太子殿下……
他忘记了关于她的种种传说,或许是不愿意承认,一个女子能够厉害道哪里去呢?
错了,都错了。一只老虎即便实在最虚弱的时候,也可以跳起来给人致命一击。何况……她不是虚弱的老虎,而是,蛰伏的狐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