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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说到饶仙花,人们还清楚记得:在刘老师“三请”仙花后,她于当年十月中旬重新去了高复班。第二年考上了省师范大学某地区分校,学制三年。于今年上半年毕业,分配在都里乡初中教英语。当时,她考上学校后,想写信给饶有兴,分享自己的喜悦,同时想做做他的工作,能够回心转意,回到过去那种生活中。但她想到饶有兴曾经与自己的父亲吵过一架,他肯定还记着这个仇,最主要的是他已经与那个“白面寿桃”(指王茜,中看不中用的意思)好上了。凭这两个方面的因素,想与自己重新好上,那可能性是不大了,所以她提起的笔也就放下。但她心里不服气,总想找个机会,报复一下饶有兴和王茜,至少要在王茜这个“情敌”面前炫耀一下。自己现在是个堂堂响的女大学生,学的还是与众不同的“洋语”,和西半球的人说起话来,叽里呱拉的,当你听到这些,就是我们农村人说的“鹅听响雷公”——一句也不懂,比起你王茜来说当然耀眼的多。现在改革开放,在都里街上的农户,家家户户开店经商,做起生意,不是原来供销社、城镇居民人才可以开店经营,连粮食市场都放开了,农民可以自由地经营粮食,做粮食生意了,什么城市居民在工作上也跟我们农民一样了。据内部消息:深圳已经取消对城市居民的粮票、油票、布票供应,全部放开市场,由市场来调节。这政策不久将在全国实行。你王茜一个在粮食管理所卖卖米的不吃香了,更没有什么了不起了。说不定粮食市场放开后,城市的居民都到农村的农民家里买粮食,既新鲜又实惠,粮食部门也可能象供销社职工一样,要么自己做生意,要么下岗抱小孩,这不是和农民一样了吗?饶仙花越想越感到自豪,她从当时拿到录取通知书的第一天起就关注着饶有兴和王茜。她看到过饶有兴回家,但没有看过饶有兴和王茜一起来到山沟村。想炫耀的机会也没有给她饶仙花。

饶仙花上大学之后,她父亲高兴了好一阵子,在全村人面前又昂起了头,说话声音又重了,看到村书记又是喜倪喜倪的,不是书记书记了。女儿成了国家的人,也吃起了国家的饭,谁家的女孩比得上?在山沟村的女人之辈也是首屈一指的,没有人是可以比拟的。你饶有兴去读大学只不过早两年,现在我女儿也是和你一样,平起平坐的大学生,桌子上面你也高不出一张纸吗?!他又骄傲了好一阵子。但他心中最企盼的还是女儿的个人问题,他听说饶有兴带回来一个城里的姑娘,细皮嫩肉、漂漂亮亮的,听人说比自己的女儿还要漂亮,他也妒忌了好一阵子。他思绪也比较开阔:自己的女儿最好能从大学里谈上一个对象,到时带一个说“官话”(指普通话,农村人把说普通话的讲是说官话)的女婿回来在村子里转一圈,请全村人尝一下“洋荤”,即使自己到时一句也听不懂他的“官话”,那也比你饶有兴这个穷小子要强几倍,自己的脸上比你饶富贵更有光。饶仙花在第二个学期去学校时,他曾经要老太婆出面,对女儿讲,要她尽快找一个男朋友。结果三年大学毕业,没看到饶仙花带回一个说“官话”男朋友,已经上班教了一个学期的书了,也没有听说有男朋友,更没有带回来见我这个老丈人,或是来到村子里转一圈,在全村人面前炫耀一下。此时,他的心里也难过了好一阵子。

饶仙花心中,非常地复杂和矛盾,她是一个多种性格和脾气的女孩,有时是一种好胜争强,有点大男子汉的脾气;有时内心也很脆弱,自卑感常常表露出来。当年高考落榜,一度失落的好像不想在这人世间生存一样,当她抬起头时,她又要自强独立,走自己的路,九牛二虎也难拉回来。她对饶有兴既在爱他,同时又在恨他。在饶有兴去上大学时,她放弃了与她一起生活的想法,当她也考上大学时,要把他饶有兴重新夺回来的梦想又在脑海中翻腾。但也不知他饶有兴与那个“妖精”现在发展到什么程度?或许已经到了难舍难分的地步,说不定已经睡在一起了。算了!与你饶有兴在一起也见不得怎么样,你和那个“白面寿桃”结合也见不得怎么样?我就不信,自己找不上一个好小伙子。自己要么不找,要找就一定要找比你饶有兴还要强的人。当有人向她表白爱心时,她又想起饶有兴,也用饶有兴的帅气、用饶有兴的能干、用饶有兴的为人,来与人家作比较,个子有差距啦,言谈举止没有他那么有风度啦,知识面没有他那么广啦……在校时,班上真的有小伙子向她求爱来了。小伙子从穿带、学习、言谈各方面看都是很不错的。但他是高中因届毕业就考上了学校,自己复习了两年,也就是要长他两岁。虽然看上去自己还不及这般年龄,小伙子是不清楚的。如果两人真正谈起恋爱的话,那就是人们所说的姐弟恋。古往今来,姐弟恋的成功率相对来说要低的多,那么这种恋爱的危险性是比较大的,她在反复考虑之后,对这件事没有轻率表态,也就是回绝了对方的求爱。

昨天放学饶仙花就回到山沟家里。她分析饶有兴这个孝子,在明天——元旦这个节日里,肯定要回家看望父母。今天上午十点多时,她还有意往饶富贵的门口走了一回,没有看到家里有人或者是客人的迹象,她也就回去。吃过饭,在家稍微呆了一下,她又独自走出家门,往饶有兴的家里来了。在几年前的那次,她还没有考上大学时,王茜正在追饶有兴,她看到王茜一个人第一次来到山沟村找有兴,两人碰过面,但她有自卑感,没有到有兴家里,今天她却要去找他们。当时她来到饶有兴的家门口,看到几个女人在一起聊天,她就在门外等了一回,当看到她们走了以后,就决定到饶有兴的家里去。

饶有兴和王茜送走几个婶婶和嫂嫂后,两人也想到外面随便走走看看。刚走出门口,迎面碰上了饶仙花。

“哦哟,大美人,好长时间没看到,越来越漂亮了!”饶仙花看到他们两人,首先“夸”起了王茜。

王茜在老同学面前脸红了一下,便又镇静下来说:“你也一样漂亮。”

“我们的灵魂工程师,这么难得?到家里坐坐。”饶有兴把两个女人解围。

他们三人都进了饶有兴家。饶母看到仙花来了,也走过来小花长、小花短、小花乖的。说实在,在仙花小时候饶母就非常喜欢她,心中曾经也幻想过,如果她能嫁给自己的儿子,那该多好啊!但她不敢多去想,在当时来说要饶仙花嫁给他饶有兴,是“上天摘月”一样的难事,只是儿子上了大学,心中才有了底气。当年叫仙花考到有兴一起去,两人在一起有个好照顾的话,就好像她就是自己的儿媳妇一样。但老母亲哪里知道年轻人的心里想得什么呢?后来饶仙花考了大学,饶母看到她还问和有兴写信了没有?饶仙花红红脸也不知怎么说好,难受的心情溢于言表,只是摇摇头说,没有!其实在饶母的心中,不是说现在的“儿媳妇”不好,她喜欢仙花的程度远远要比喜欢王茜多得多。为什么呢?她说农村人对农村人可能要实在一点,谈话也靠拢一点,城里姑娘不大适应农村环境,要难侍候一点。特别是王茜上次来家里,看到自己手指上胶着胶布,在端菜时,胶着胶布的指头沾到菜汤,她就认为菜汤里不干净,而她连饭也不想吃。我也没有办法,农村人做事,这手指头裂开了口,不包起来痛得连事都不能做啊?包起来的话,做事也不灵活。饶母看在眼里,心里也不好受,但也不能表露出来,还是装着笑。别人嫌脏不吃,我自己吃,她老人家当他们几个吃饱时,没吃别的菜,把一碗汤全部倒在饭里吃个精光。可能心里还有点赌气,吃了看看能不能吃死?

饶母夸着仙花,一边又拿出王茜从城里带来的苹果给仙花吃,仙花说饭刚吃过,不想吃。在饶母的心里,苹果是比较稀罕的,她一生也没有吃过几个苹果,但对仙花来说,也不见得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了。她心里不好受的是,曾经向往的情人已经投入她人的怀抱,现在既看到向往已久的情人,也看到了人生第一个“敌人”——情敌,她心里都难过啊!更何况是情敌带来的东西,她更不要吃。

“听说现在当老师了,教书育人是非常光荣的职业。”王茜说。

“不比你们城里人,有好工作安排,我一个农村人,能在农村的学校搞一碗稀饭喝喝,不饿死就不错了。还想它什么光荣与耻辱?”饶仙花说话也刻薄起来。

“城市和农村客观存在。”王茜说了一句不知想表达什么意思的话。

“高老师现在还在教吗?”饶有兴怕两人说话更不投机,便问起当年教他们的初三班主任老师,有意岔开话题。

“他还在教,明年要退休了。”饶仙花回答道。

饶有兴也随便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总感到三人在一起谈话比较别扭,很不自然。饶仙花当然也是这样的想法,但她是有意来和他们别扭一番的。稍微坐了一会后,就说要回去了。

“本想请你们到我家玩,由于我们农村人邋里邋遢,也不好意思,更说不出口。”饶仙花知道饶有兴和王茜不会到自家去玩,在临走时来了一个拉一把,又推一下的策略。不是说自己不客气,而是客气的,原因是自己是农村的,要低人一等,和你城里人存在着差距,所以没有资格来陪同,而不能邀请的原由。

“到城里来玩,我现在在粮食局上班。”王茜是真心地邀请,还是出于一种礼貌?我们不知,反正她是邀请了。

不管你是什么局、还有什么科?我饶仙花都不可能来找你。饶仙花心中想,但口里说:“我半年没去过城里,咱农村人进城,底气不足。”饶仙花又阴王茜一句。

饶仙花阴了几句王茜之后,回家去了。王茜好像在语言上被饶仙花占了上风,心里很不高兴,饶有兴本想带她到村外山青水秀的地方走走看看,她也不去了。不一会心中又骄傲起来:我就比你好,我单位比你的好,我城里就比你乡下好,房子比你的好,路比你的好,各方面条件都比你的好,人也比你漂亮,就好就好!气死你!气死你!你有什么办法?你也没有本领改变这种现状,有能耐也到城里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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